这一夜,注定很多人无法入眠。
傅之栋无法入眠,他担心父亲的安危、
周慧无法入眠,她担心傅之栋无法面对这飞来横祸。
傅文筵无法入眠,因为他连夜找到了那司机家人的地址,到的时候却是人去楼空。
简然无法入眠,她在想究竟是何人要置傅国康于死地,这个人是不是就是让父亲自杀的人?
原本以为傅氏覆灭,简氏称霸A城是早晚的事,况且现在就已经无人能与简氏抗衡,可是直到此时简然才发觉,一切似乎不是这么简单,仿佛有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紧紧束缚在一起,越是挣扎,这网就越是收缩的紧。
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入了别人的局,每一步都走的过于顺利,傅氏的落败似乎如此轻而易举,简氏如今的如日中天难道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
简然的心毫无迹象的狂跳不止,越是深想,就越是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可是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即使知道这背后的不同寻常,可是却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可寻。
这人该有多么骇人的智慧,能将所有人都困在这张他织的网里。
可这人,究竟是谁?
唯一有可能知道谜底的人,此时还在昏睡中。
即使是神志不清的时刻,傅国康也似乎并不安稳,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他紧锁着眉头,似乎在逃避,在狂奔,但是奈何身后的人追的太紧,不论他如何倾尽全力的去逃,似乎也无法摆脱身后追赶的人。
简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傅之栋坐在床边,下巴上一周青涩的胡茬意味着他昨夜寸步未离开这里,如今这场面,倒也不枉费傅国康疼爱傅之栋这么久。
也是因为周慧并不在场,所以简然才能如此顺利的进来这病房,今早傅国康已经从重症监护室推了出来,各项指标还算平稳,基本上已经度过危险期,只要醒来后好好养病,并无大碍。
简然站在病床前迟迟没有说话,傅之栋手里拿着纸杯,用沾湿的棉签给傅国康润了润嘴唇,让他看起来气色不这么的苍白。
但是毕竟是年岁大了,这样的车祸足以另傅国康元气大伤买若是傅国康倒下了,对于傅之栋来说怕是无法接受的事情吧,从小到大一直依靠的后盾怎能突然倒下呢?
傅之栋不讲话的时候,似乎是个好人,只是一开口就暴露他的愚蠢,比如此刻。
“傅文筵怎么不来?知道父亲出事是因他而起,所以羞愧难当不敢露面?”
简然听闻傅之栋甚至略微沙哑的声音,原本想破口而出的话,还是拐了个弯,毕竟他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只是被父母惯坏的孩子罢了。
简然微微叹气:“其实你内心清楚的很,这件事和傅文筵并无瓜葛,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而对方的目的显而易见,他不仅要傅氏倒,他还要傅老的命,此刻你和傅文筵兄弟俩自相残杀才是亲者痛仇者快。所以,还不如你们两人联手揪出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来的有用。”
清晨里,简然的话温柔极了,每个字都似是怕惊扰了正在休息的傅国康,但是内容却并不是傅之栋想听的。
因为那些从旁观者角度说出来的无关紧要的指点迷津,让人觉得反胃。
傅之栋停下拿着棉签的手,看向简然,他说:“你们让傅氏落入圈套的时候怎么不说联手?你们买下傅宅的时候怎么不说联手?现在傅家脸面丢尽,一无所有,甚至走到了性命难保的地步的时候你们才说联手?怎么?突然懂了什么叫唇亡齿寒?”他轻笑一声,“简然,你见过如此剑拔弩张的兄弟吗?这么多年了,我们两人从来都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对立场面,你以为你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简然双手陡然握紧,这番话,丝毫没有给简然留下余地,简然从未听过傅之栋说如此犀利的话,往常他都是歇斯底里,或者无言以对,这般口齿伶俐,确实让简然心觉意外。
就在简然怔愣的瞬间,傅之栋又开口了,“你今天来如果不是为了看父亲的身体状况的话,就请离开吧,这个病房里,没有尔虞我诈。”
傅之栋说完就像真的看不见简然了一样,自顾自的那湿毛巾给傅国康擦起了手,也许论做儿子,傅文筵真的不如傅之栋。
简然一大早前来确实不仅仅是为了看傅国康的状况,因为昨晚已经听小西说了大概,今日不过是来碰碰运气,看傅国康是否醒了过来,若是醒了,是否对这起车祸有什么看法罢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简然想替傅文筵来照顾傅国康,简然自然知道,傅文筵分身乏术,但是即使他得了空恐怕也不会亲自来这病房里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傅国康开心。
他就是这样的人,凡事只管去做,只看结果,对于别人对他的看法毫不在意,也恰恰是这种不屑于安抚别人的性格,让他变得冰冷,让别人不敢去跟他亲近。
就像傅文筵是爱着简然的,但他不会像那些年轻情侣那样日日将爱挂在嘴边,相反他更愿意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他的爱融入在了冰箱里永不缺少的简然最喜欢喝的牛奶里,他的爱藏在前途一片大好的简氏集团里,他的爱是无数个温柔的眼神和宠溺的笑意,这一切简然懂,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但是傅之栋不懂,傅国康不懂。
简然并没有因为傅之栋的逐客令而负气离开,她知道今日来这里的目的,简然反而镇定开口:“傅之栋,如果傅文筵真的是对你们毫不留情,他怎么会自己出钱买下傅宅?你以为是简氏拿出了那些钱?我告诉你,那些钱,是傅文筵自己的,你想过他为什么会买下傅宅吗?难道仅仅是因为傅宅真正的设计师是他吗?如果他真的对你们赶尽杀绝,那他何必一夜不眠不休去查真相?难道真的是因为你说的唇亡齿寒?你不能因为你表达孝心的方式是陪伴,就否定了别人其他方式的孝心。论残忍和自私,你们比他赢出不少。今天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傅老的情况,也不是为了应付外面的记者,我来这里,是因为现在昏迷在床上的人是傅文筵的父亲,他无法做的事情,便由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