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五眼为什么要来这茶馆儿?”陆雨驰问谢必安。
谢必安一句“无忧茶馆里要是没鬼就怪了”,总让陆雨驰感觉他带着自己和肥鱼精来此别有深意。
可陆雨驰这一句刚问出口,谢必安却突然挥掌打出,但又不是打向陆雨驰,而是打向了肥鱼精。
肥鱼精不明情况,翻身躲避、口中询问,然而谢必安仍是不依不饶地继续进攻。陆雨驰在一旁顾不得多想,也出手想要制止,他只觉得不管人家有什么问题,也该把话说明白了。
谢必安以一敌二,跟陆雨驰和肥鱼精过了三五招,找了个机会抓住了他俩的双臂。道道白光伴着雾气,从谢必安的手指不断钻入他俩的手臂。陆雨驰和肥鱼精顿感寒气侵袭,直入骨血。
好在陆雨驰半人、半鬼,对寒气多少有些免疫,可肥鱼精本体为鱼,寒气过盛,他便浑身无力。
“阴帅大人,您要……”
“功力比拼,最忌开口。”谢必安劝肥鱼精不要说话,自己却接着说,“你俩要找五眼,我总得试试你们的本事,别平白无故的赔上两条命,我们地府挺忙的。”
谢必安提点肥鱼精时,陆雨驰和肥鱼精就明白他没有恶意,他后面的话,更是让他俩彻底放心。不过陆雨驰这一放心,却也不再留手了,他暗运功力,从抵抗变为试图还击。可是肥鱼精只能苦苦支撑,不让自己输得太惨。
感觉总是慢的,其实也不过十几秒。陆雨驰保持着力道,突然看向肥鱼精,给他使着眼色。
肥鱼精还真能领悟,拼尽全力,运功击向谢必安。不过谢必安感觉到肥鱼精力道突然加强,反倒笑了起来,显得很满意。
陆雨驰知道机会来了,猛运关公传给他的神力,手臂顿时亮起红光。他就是让肥鱼精突然发招,然后自己再运功,打谢必安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谢必安乃是千年老鬼,功力、心机都不是泛泛之辈,他已察觉,并运功抵抗着陆雨驰。陆雨驰不甘示弱,可无论如何,红光始终围绕在自己的手臂上,不得进前分毫。
又过了一会,陆雨驰神力散发出的红光已罩在了谢必安的手指上。谢必安猛地将陆雨驰和肥鱼精推开,做了个收拾。
“虽然你俩打不过我,但功力也算不错。这我就放心了,要是遇上虎魄,好歹有个逃命的机会。”
“要不是我陆家的天画神笔丢了,就你……”其实陆雨驰觉得保持刚才的局面、即便没有天画神笔在手,最终也一定能用关公的神力震开谢必安。可转念一想,毕竟是以二敌一,再说谢必安只是为了试探、肯定留手了,所以他没过多纠结这些,转而又说,
“你到底能不能说正事儿了?这茶馆儿是不是有问题?为什么在这儿有鬼是正常的?这跟找五眼是不是有关?赶紧的!电视剧里注水剧情,都没你这么无耻的。”
“说、说,急什么?你们要找五眼,就得从这茶馆儿开始。”
见谢必安终于说到了正题,陆雨驰再次翻开了姜太公的《五眼说明书》,边听边看。毕竟他自己已经很不着调了,而谢必安比他更不着调,听不着调的人说话,就得有个印证。
谢必安喝了口茶,又说:“诶?你们怎么不喝呢?”
“你还能不能说了?真是‘注水’,注的还是茶水。”陆雨驰下意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哪里不对,这才知道谢必安这话不是“注水”。他们坐在这里也已经好一会了,他是一杯茶都没喝完、也没续杯,可到此时——茶水依然是热的。
谢必安笑了笑,讲了起来。原来这间无忧茶馆的东家——津门王家,不但是个演艺世家、也是修道世家。他们这里的茶叶是进过道术加工的,泡在水里、只要没喝完,永远都是热的。
王家在明末清初时,由谢必安引荐、地藏王菩萨说情、阎王爷恩准,开了这间无忧茶馆。
这茶馆白天叫做“无忧”,意思是让来这里喝茶的客人,没有忧愁。除了演出,就是替惹上妖魔鬼怪的人平事。虽然王家的家传道法精深,但他们并不垄断这个行业,开这茶馆,也是给江湖中的能人异士一个找生意的中介平台。
在古时、尤其明清两代,海运、粮业、盐务,占了这三样,想不富都难,而天津正是漕粮北运的枢纽。无论走海路、还是内陆的京杭大运河,进京之前的入口、集散地,必是天津。在清初,长芦盐场的中心,又从沧州移到了天津。
如此一来,古时三种敛财、聚富的营生,都在这里聚齐了,来这里讨生活的贩夫走卒、三教九流自然少不了。富的是真富,可是江湖中人要混碗饭吃,却也不易。而这家无忧茶馆,正是那些懂些道术、有点异能之人的天堂。
但是无忧茶馆的创始人——王天星最初开这间茶馆,本意却是让鬼无忧,所以才牵扯到了谢必安、地藏王和阎王爷。
明末清初,改朝换代,且不论谁对谁错、谁输谁赢,苦的却是平民百姓,多少人因为战乱,成了冤魂。
活得太苦、死得冤枉,他们死后宁可做孤魂野鬼,也不敢再活一世。可是地府不能允许啊,所以王天星就为这些冤魂抵挡鬼差的追捕、厉鬼的追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谢必安认识了王天星。
谢必安觉得王天星是有道理的,人家不想转世、何必强求?他于是就跟阎王爷说了这事,希望给王天星行个方便。而地藏王菩萨也深受感动,却让王天星给这些善鬼冤魂一个可以享受人间快乐的地方,不然它们长期飘荡、东躲西藏,戾气难免加重,善良的也会变成邪恶的。
于是王天星就开了这间“无忧茶馆”,白天叫“无忧”,晚上却叫“无幽”。让善鬼冤魂,可以在这里看演出、多享受些人间的乐趣,缓解幽冥之苦。
所以这里当然有鬼,不过王家只收留那些善鬼冤魂,如果有鬼想要在此作恶,王家就会出手灭了它们。到后来连一些善良的妖精晚上也来这里看演出了,而白天的营生,一直坚持了几百年。
王家有个规矩,无论多么艰难、或者多大富贵,到了什么时候这无忧茶馆也不能关。总要给江湖中讨生活的人们,一个接生意的地方,也是给善鬼、冤魂、良妖,一个享乐的空间。
“还挺伟大的啊?我们陆家虽然一直做着降妖除魔的事儿,却没给江湖同道多大的帮助,净抢他们饭碗了。”
“你们陆家也不错,算是有良心的。”谢必安又说了起来……
他是阴帅,自然了解鬼,别的“眼”在哪他不知道,但这“鬼眼”他很清楚。当年那王天星就有一只鬼眼,几百年来王家一共有三个人练成鬼眼,两百年多前一个叫王小猫的人,还是谢必安帮忙练成的。
陆雨驰看着《五眼说明书》,还真是如此。书上也写了,家族中有人曾经练成过五眼之一,其后人拥有五眼的概率比寻常人大得多。书里也明确记录了津门王家拥有鬼眼,而姜太公在两百多年前就帮一个叫王小猫的人激活了一只鬼眼……嗯?
难道是谢必安和姜太公合力帮王小猫激活的?
陆雨驰看着《五眼说明书》中的鬼眼激活方式,谢必安则得意地讲着:“那王小猫也算有造化啊,这鬼眼需要‘死’上一次才能激活,可只有集成道、佛、巫、神、鬼、妖,各家功法合力,才能打死这只鬼眼。当时正好有个叫百宝和尚的,他佛法精深、又娶了巫家的老婆……”
“跟他老丈人学了些巫术。”陆雨驰打断了谢必安的话,接着说,“你说那百宝和尚是我当年的同学。”
“咳咳,当然了,他不起主要作用。当时我安排王小猫和百宝一起去找胡二奶奶,胡二奶奶是一只已经死了两百年的狐妖,一直修习道术,所以她身上就有鬼气、妖术、道术,甚至都练成了几分仙力。这样一来,就差一道神光了。咳咳,我——好歹也算是一方神祗……”
“你等会儿。”陆雨驰看着《五眼说明书》、听到这里,更加肯定谢必安是在吹牛,“你说的激活方法倒是不错,可太公说当年是他帮王小猫激活鬼眼的。我太公虽然是凡人,可神力不低吧?那怎么会是你出手的呢?”
“我先出手了——没成,后来他又补了一下儿。你……你别总捣乱行吗?咳咳,我就是说啊,这鬼眼很难激活。要找五眼,别的我不了解,但鬼眼——就在这家无忧茶馆现任老板的头上。”
“那就好办了啊。你把他喊来,咱也找那什么道、佛……反正就那一堆人吧,一起打他——打死他的鬼眼、帮他激活。”陆雨驰听到此处,心情大好,边喝茶、边说着。
“你说得轻巧。他都不干这行了,要不是他祖上的规矩,这家茶馆儿他都关了,他能愿意管这事儿?”
听谢必安这么说,肥鱼精说:“咱们跟他讲道理啊,让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
“我以前跟他说过,倒不是鬼眼的事儿,我跟他们王家几百年交情,我是劝他好好练功、好好经营这间茶馆儿,可他压根儿不听啊。”
“你那个水平就不行,你让他来,我跟他说!准成!”陆雨驰信誓旦旦地说着,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且熟悉的力量,似乎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