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刚才就猜测陆雨驰意在试探,跟王云豹无冤无仇、不会乱来。见陆雨驰出招很克制,谢必安更是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他等双方都不再出手,低声问陆雨驰:“试出来了吗?”
陆雨驰对谢必安点了下头,隔了一两秒,又点了点头,意思是试探出来了,王云豹还在练功。
刚才这番短暂交手,尽管王云豹并未出手,陆雨驰却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王云豹表现得很孱弱的样子、不住地咳嗽,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胆识、气魄应该不会太强。陆雨驰突然出手打向他时,他虽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后来却一直追看着出手四人的每一招、每一式。
即便王云豹有些胆识、气魄,但没有修习过道术、甚至没练过武的人,总逃不过一个眨眼反射。遇到打斗场面、尤其是突然有人攻击自己的时候,眼神应该在回避、甚至干脆闭上眼。而且就算是这人想看、尽力克制眨眼反射,也不可能用目光追得那么准。
陆雨驰还注意到,王云豹不仅一直在追看着,在自己和朱雀兽洪亦昊跃起、落地时,王云豹还提前便准确地扫视了一眼他们俩的落点,似乎是在分析着战局。且不管王云豹分析得怎么样,但是他预判的水平还真不错,所以陆雨驰很肯定,王云豹起码练过武。
众人交手过后,王云豹把自己手中的保温杯递给牛金,让牛金再给自己倒些茶来。
玄武兽刘小车对陆雨驰说:“这位兄弟,有事儿、说事儿,别动手。比打架,哥秒你就像砍瓜!”
陆雨驰压根没搭理刘小车,他心中疑惑,低声问谢必安:“这王云豹刚才就不停喝茶,他有这么渴吗?”
谢必安则说:“这事儿我还真知道,你还记得对鬼眼的描述里有两句是‘醉观阴曹、醒视凡尘’吗?当年王小猫就是这样,生来就能看见鬼魂,只有多喝茶,才能让自己看不见。喝了茶后,如果再想看见,就喝酒。”
陆雨驰觉得谢必安说的似乎有些不通,怎么喝酒能看见、喝茶倒看不见呢?按说喝了酒视线更容易模糊,眼力应该下降啊?但他并不认为谢必安是口误,因为鬼眼的描述中确实是醉观阴曹、醒视凡尘。
可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这事只能过后再问了。他又对王云豹说:“我不跟你谈你的祖宗、家史,我刚才就说了,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其实陆雨驰本来就是想通过这句话引出王云豹的祖先,但是被王云豹一句话顶了回来,他及时改变了谈话策略。
“什么意思?”王云豹问。
“你真像自己说的——无心江湖、无心这茶馆儿,你还练什么功啊?”
“我练功?哈哈哈……咳咳……”王云豹又咳嗽起来了,咳了好一会,才指了指刘小车和洪亦昊,对陆雨驰说,“这二位的祖祖辈辈,跟我们王家两百多年的交情了,我跟他俩也是自小到大经常见面。你问问他们,我练功吗?我要是练功,他们二位——哦,也包括无常大人,干吗还要来劝我练功?”
“别装了,我能看出来。”
“别太瞧得起自己,咳咳……你这么一会儿就看出来了,他们跟我认识了三十多年看不出来?”
“因为他们没打你……”陆雨驰当着众人,朗声讲起了他刚才通过王云豹的眼神、能断定王云豹练过功,接着他又用略带戏虐的语气说,“也难为你了,家里世代相交的友人,你都能骗了这么多年!不过也对,‘猫科动物’嘛,善于隐藏自己。”
听陆雨驰说完,谢必安没什么反应,他相信陆雨驰的判断,但刘小车和洪亦昊都看向王云豹。他俩的眼神都很复杂,有试探、有询问、有质疑、有埋怨,又多少有些欣慰。
陆雨驰在对面笑看着他们,他心里明白,这二位虽然未必完全相信自己的话,但心里终究希望自己说的是真的,毕竟他们也一直劝说王云豹。可如果自己说的是真的,王云豹就一直在欺骗他们。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练什么功?我要是辛苦练功,干吗不管家里的生意、不管江湖的事儿、一心经营自己的公司?”
“呦?不咳嗽了?你再咳嗽、咳嗽啊。呵呵。你别问我,我也不明白你这是为什么?得问你自己,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很确定你在练功,所以我不是为这个事儿来劝你。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三界就要有一场莫大浩劫了,只有你才能阻止,作为王家阴艺圈的后人,你管不管?!”陆雨驰厉声道。
王云豹倒没直接说不管,他喝了口茶、看了看陆雨驰,像是在审视什么。也不知他是审视陆雨驰说的三界浩劫,还是因为陆雨驰说看出自己在练功,而想审视一下陆雨驰这个人。过了几秒,他才说:“危言耸听。”
“嗯?你问他。”陆雨驰指了指谢必安。
谢必安把上古神兵虎魄丢失、并且已在凡间杀人吸血、必须要凑齐五眼才能解决的事,都跟王云豹说了。
“你管不管?”陆雨驰又问了一遍。
“不管。”众人都是一愣,王云豹没等他们开口,又说,“那离奇命案我也看新闻了,我信你们说的。可就照你们说的,那边儿都开始杀人了,我现练功、开鬼眼啊?能来得及吗?
再说,你们刚才也说了,得集齐五眼。就我这一个,都不知道能不能开了鬼眼呢,你们能集齐吗?你们最后不能集齐五眼,我先跟着你们冲锋陷阵去玩儿命啊?瞎耽误工夫儿,还赔上条命?
你也说了,‘猫科动物’善于隐藏自己。我历代的祖先名字里都有个猫科动物,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听你这么说、觉得还挺有道理。我有钱——我有得是钱,就算是整个儿三界的浩劫,那也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灭吧?我带着钱就满世界去隐藏自己,也能最后一批死。”
“那你……”
陆雨驰刚要开口反驳王云豹,楼下大街上却突然出来了阵阵的叫嚷声。这里道路比较狭窄,这无忧茶馆所在的别墅就在路边,从三层的露台往下看去,一目了然。原来是几个键盘侠围着倒在道路中央的一个老人,却对过往的路人叫骂着。
“什么世道儿?这老人在大街上摔倒了,你们过来过去,就没一个人扶一把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们良心还是肉长的吗?!”
“这老人一看就是个善良的人,你们怕讹钱、就昧着良心!”
“……”
陆雨驰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说,这帮孙子玩意,怎么哪都有他们?大道理比谁都懂,长着嘴光说别人,你们围在那,倒是扶起来啊?
不过他此时顾不上这些了,转过头来想接着劝说王云豹,却又摇了摇头、笑了笑,转而对谢必安说:“我觉得人家王大老板说得挺有道理的。他未必练得成、咱也未必找得齐,人家有钱,逃命的本事和资产都足,何必趟这浑水?他答应了可能第一个死,不答应可能最后一个死,不答应就对了。”
谢必安茫然地看着陆雨驰,一时无语。心说,你小子不是自夸一定能劝王云豹吗?你这到底是来劝谁的?
陆雨驰拉着谢必安和肥鱼精,就要走下露台。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说了句:“你说得确实有道理,可我是真不明白,就是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你想得这么透彻,干吗还勤苦练功呢?”
听了陆雨驰这话,王云豹显得有些激动,高声叫嚷:“我再说一遍!我没练过……”
王云豹话未说完,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凤鸣鹰唳般清脆、响亮的叫鸟声。众人赶忙望去、陆雨驰也不忙着走,他居然看到一人骑着一只大鸟,飞了过来。
这鸟有多大?
现存体型最大的鸟要属鸵鸟,可鸵鸟并不能飞。见那人、那鸟已至近前,陆雨驰觉得这鸟的体型比鸵鸟还要大一些。
玄武兽刘小车和朱雀兽洪亦昊异口同声:“张继枫来了!”
陆雨驰不认识这人,看向了谢必安。谢必安告诉他这个张继枫就是自己先前说过的那个——跟王家关系不错的顶尖高手。
张继枫江湖人称“津门战神”,与刘小车、洪亦昊一样,称号也是历代相传的,而且他的祖先同样在两百多年前跟着王小猫一起闯荡江湖。至于他的坐骑——那只大鸟名为彩须鲲,是上古神兽的后代,也是他的祖先传给他的。
甭管什么鲲,是鲲就能化鹏、就能飞,这点陆雨驰当然知道。
他心想这个人号称“津门战神”、又能驾驭彩须鲲这样的神兽坐骑,虽说是历代相传的,可他既然跟刘小车和洪亦昊这二位高手认识,看来他这个名号应该是名副其实的。不然莫说旁人,这两人就不会服他,那彩须鲲也可能“拒载”。
他心中不禁再次感叹着王家藏龙卧虎,却也更加惋惜现如今的王家后人王云豹……
他正想着,张继枫从彩须鲲背上一跃而起、又腾空数丈。与此同时,彩须鲲边下落、边逐渐变小。体型变小、形态也变了,渐渐变成一只猫狗大小、却形若海豚之物,落在了露台上。
陆雨驰很好奇,却顾不得问谢必安,因为张继枫跃起后、接着下落,竟二话不说、出拳打向王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