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包围着盖家老太的盖卓天被村民们反包围了,愤怒的人群拿着农具把盖卓天和他的人围困在中间。
开挖机的司机见架势不对,马上把驾驶室们锁起来,跳下驾驶舱拔腿就跑,刚下地就被围在四周的村民抓了个正着,两个村民把胳膊一扭,来个喷气式押往盖家老太门口。
村民们纷纷举起农具高喊是谁下令拆了盖家祠堂的,拖出来往死里打,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就是盖卓天指使的,可谁也没有胆量说出来。
“你们都像咋个?”盖家三金老二盖卓山从村民后面跳出来。
“这拆祠堂可是通过村民代表会议决定的!”盖卓山高喊到。
“决定他妈里的*,盖士村委成立才几年?这盖家祠堂在清朝时都有了,总的讲个先来后到吧!”有盖姓村民直接在人群里骂了出来。
“说的好!”声音从刚驶来的奔驰大G中传出来,村民们一见是盖卓天来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村里出门打工的人回来讲,要远离盖卓天的那辆豪车,一不下心刮花车漆都要花几百块去修。因此村民见了奔驰大G都主动的往后避退。
盖卓天下了车,梳着大背头,戴着黑墨镜,穿着长款黑色风衣,脖子挂着他三兄弟的标配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手腕上带一只大金表,手指上带着一枚硕大的金镶玉戒指,右手夹支烟,左手提着一袋中华烟,身后跟着两个穿着西服的人。
盖卓天示意盖卓山把中华烟袋子拿过去给在场的人一人一包中华烟,不够的后备箱里还有。
盖卓山走到人群里挨个给男村民一人一包烟,有的人拗着不要,被他硬塞到手里。
“乡亲们,族人们,这次拆迁旧村改造是上面统一部署安排的,为改善本村居民居住环境的,这祠堂平时不怎么用,刚好占在规划区中间位置,只能拆掉重建。”
盖卓天继续发表他的演说。
“这祠堂以前被拆过,后来又重建的,这次我们拆了,建一个更好的。”
盖卓天走到人群中间去,和这个握握手,那个拍拍肩,问问学生上学怎么样?新房住的怎么样?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村民见了这种阵势一个个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盖卓天就像那单刀赴会的关老爷一样,气场十足,村民们缓缓的放下了手里举起的农具,男的手里拿着烟,女的手里拿着盖卓山给的发的银手镯,小孩拿着给发的零食玩具。
盖卓天用钱让每个人都给他一份薄面,村民纵然是在背后骂他,但在他面前也要保持友好的态度,因为跟着盖卓天总能分到钱,怕得罪了他以后没钱分。
村民里有有头脑的人,他们在暗中观察这次村委改选后的变化,在盖卓天上台后,明面上是给大家分钱,可暗地里他也利用村书记为自己捞了不少好处。
就村东西头那两块集体土地,全被他安排用来堆砂石和建材,这两块地一年的租金按市场价就远远超过他给村民分红的钱。
这次旧村改造是政府出资统一拆迁的,他把拆迁工程安排给自己兄弟盖卓风来做,自己出些小钱收买个别钉子户给其他村民看,顺利的诱使其他村民也顺利签约统一拆迁。
现在又把主意打到盖家祠堂来,这块地如果盖房子的话有三亩多差不多2000多个平方,说是集体的,到时落到谁口袋里,大家心里都清楚,在城边上的盖士村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拿地的都是有本事的人。
这时各生产队的队长纷纷赶过来把各自队上的人往回劝,看到这副场景,才有头脑聪明的村民清醒过来,这些人都被盖卓天收买了。
盖士村未来的开发注定是一场豪赌,目前来看以盖作天为首的利益集团占了上风,他们用阴谋取代了郭书记,借用农村旧村改造政策,以盖士村委的名义大肆拆迁,然后以收归集体所有把土地囤积起来。
房地产就是以囤地起家,盖卓天没拆掉一片土坯房,就安排铲车把建筑垃圾清运,然后把零散的宅基地集中连片用钢材铁板圈起来,外面用“建设美丽乡村”等宣传广告贴起来。
到了现在这一步,村民才反应过来,他们叫苦不迭的陷入了盖卓天的阴谋里。
盖家三金兄弟当晚商量,先拿闹的最凶的盖家老太开刀,一个孤老婆子,无儿无女没有什么依靠,决定由盖卓风带人当晚去突袭。
盖卓天坐在家里等消息。
约么一个小时后,盖卓风打电话来“哥,出事了,盖家老太被埋在房里了。”
“你们怎么搞的,不是叫你们把人拉出来吗?赶紧打120救人!”盖卓天撂下电话赶紧赶往现场。
120的救护人员已经到了现场,急救医生对盖卓天摇摇头说“没用了,准备后事吧。”
盖家老太的尸体就躺在被拆毁的房子前面,老太太满身是灰,嘴角有瘀血流出,双手紧握拐棍,就直挺挺的躺在哪里。
盖卓天问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盖卓山说,本来盖老太被架出屋来,她看房子要被扒了,就踩了旁边人的脚,冲进屋子去了。
“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好”盖卓天气冲冲的骂到。
已经村民报警了,警察来现场勘察,把挖掘机司机和几个架盖家老太的人带走配合调查。
“拆迁哪有不死人的,准备后事吧。”盖卓天冷静的说到。
第二天一早,盖姓族人翻了天了,他们聚集在村委门口讨要说法,连江河边上和巴山里的两支族人都派人来了。
“盖家老太活着的时候都没啥人管,死后孝子贤孙都来了。”盖卓风在村委抱怨说。
人们围堵住村委,质问盖家三金为什么杀人,他们三兄弟一直解释是意外事故。
民政局,安监局,城建局,镇上都排人来调解。
“叫我说,就不应该把盖卓天选做书记,他才上任半年,把盖士村搞的乌烟瘴气!”有盖姓村民说话了。
“对,一人一票,把他选下去,找负责人的人当书记。”有村民附和说。
上级表示这是一起安全生产事故,盖卓天在盖士村干的还是不错的,不能因为一个事故就否定他的工作。
“狗屁安全生产事故,就是故意杀人,一老太太碍着你们拆迁,就痛下杀手,往死里整。”盖作平带头质问。
“确实是意外,拆迁时老太已经被安全转移到屋外,她自己冲进屋的。”盖卓山解释说。
“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先把后事办了。”镇上领导说。
“不把事情查清楚,人就不能下葬。”盖作平说。
“事情已经查的很清楚了,就是安全生产事故,挖机司机和拆迁的人拘留15天,民事赔偿由所在地拆迁公司负责。”镇上的人说。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应该把主谋拉出去枪毙。”盖作平气愤的说。盖家三金兄弟听候额头上冒起了冷汗。
最终盖家老太的房子被扒了,人也死了,定性为安全生产事故。
按当地的风俗,棺材不能见天,盖士村老院子被拆的不剩几家,祠堂也拆了,没有地方停棺材。
盖法候主动出面说把棺材停放在他的小白楼堂屋里。
人们在整理盖家老太房屋时才发现门墩背面刻有“大清光绪二十九年”字样。
这一发现经网络发酵惊动了市文物局,上面专门从市里派了专家下来,从废墟中找出木雕门板,斗拱房梁,木刻窗户,在土坯的夹层里还发展了几罐银锭。
市文物局对盖家老太的房屋进行了系统性考古发掘,从地基里挖出清代瓷器,清代银锭,对研究南乡县乃至天汉市清代居民生活有着重要的研究价值。
人们通过考古人员的介绍才知道,光这一个瓷器市场价值就值几百万,这个房子如果不拆的话整体价值也都几百万。
“可以这么好的清代建筑了,没文化,真可怕,上好的东西都毁了。”市文物局的人说。
挖出的文物全部拉到市博物馆收藏,村民这时才恍然大悟,这盖家老太祖上是富户,一点都不假,以他的财产身价远超盖李三金兄弟。
讽刺的是有钱人的房被没钱人扒掉,财物尽归国家。
盖家老太的葬礼办的格外隆重,她虽然无儿无女,但是整个盖姓家族的后生都给她披麻带孝。
盖家老太最终被安葬进了盖家祖坟地,这个盖家最后一名贵族富绅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剩下的都是些时代造就的暴发户。
盖家老太安葬没几天,盖士村老支书郑则平因癌症去世,他是盖家的女婿,盖家人又开始了第二场葬礼。
“该!”
有道是人活一世,宁死一唉,不死一该。
在村民眼里郑则平的病逝更像是因果报应,他在任时盖士村买土地,他家里一不做生意,二不打工,六间五层楼平地而起。
和他同一辈的人在葬礼上说,这郑则平在80年代没当大队书记时也是一条好汉,自从当了大队书记就开始讲拍领导马屁,借着娘家在省里当官的背景,把持盖士村三十余年,把盖士村从南乡县的白菜心搞成后进村,人人都要骂一声活该。
郑则平才六十出头,正是享受老年生活时就患重病,这就是村民口中的人在做,天在看,试问苍天饶过谁!
盖家老太和郑则平的葬礼呈两极分化,前者是族人自发前往,后者是族人抹不开面子,被动前往,两厢对比,高下立判。
盖家三金兄弟没有出席郑则平的葬礼,前任书记陈至生代为住持葬礼。
按农村的习俗,老的书记去世,新的书记要送一程。盖卓天明白他这个书记是怎么来的,加之盖家老太的事情,全村人怒气未消,这个时候回避一下是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