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冷若华终于见到了很久很久没见过的师傅。
而公孙见到她的时候,是完全愣住了。要不是她那双蓝眸,公孙根本不敢上前相认。
“怎么瘦成这样了?怎么病成这样了?谁伤的你?”公孙双手握住冷落华的肩膀,心疼不已。这是他唯一的、最疼爱的徒弟。没想到一别经年,这孩子竟然被迫害的整个人都脱了形。
“你爹娘呢?他们怎么照顾你的?你们家不是很有钱的吗?他们是不是把所有家产都给你哥哥了?我找他们去,敢这么对你,我弄死他们。”公孙不停的说着,满心的心疼,满心的怒火。
冷若华听着师傅一连串的问题,感受着他的心疼与关爱,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拉住要去找她爹娘算账的公孙,“师傅……”冷若华边哭边摇头,“他们没了,都死了,六年前就死了。”
公孙没有问冷若华她的父母是怎么死的,父母双亡对于十来岁的孩子来说,是多大的哀恸,他是再清楚不过。
“好孩子,不哭。”公孙捧起冷若华的脸,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以后,有师傅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冷若华点点头,泪水横流的脸庞,绽出一抹笑。
师徒俩在吉香居的屋顶上坐着,冷若华听着公孙诉说着分别后这些年他的遭遇。对他炼制出的幽冥散特别感兴趣,公孙却笑着告诉她,这种药他会做,可是药材却是绝迹了。冷若华一阵失落,对在公孙说下一段见闻时,又兴致勃**来。心中直感叹师傅太厉害了!
夜深后赵谨言带着冷若华回去休息,公孙却坐在原地没动,听见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的问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要知道全部。”
赵亦初坐到他旁边,看着繁星满天的穹顶,叹了口气,“怀壁之罪啊!”他把冷家为什么被灭门,如何被灭门,冷若华如何被凌霄阁软禁了几年,为何身体每况愈下乃至油尽灯枯,又是为何与赵谨言一起跳崖的事儿,巨细无靡的讲了一遍。
公孙在赵亦初讲述的时候,连呼吸都没有变过,没有插一句话,问一个问题。
赵亦初却知道,公孙这是气大了,他是那种表面上越平静,内心越激烈的人。凌霄阁的仇,他是记下了。
一直等到赵亦初讲完,公孙这才道:“华儿现在完全记不得那个姓楚的,也是件好事。我现在就担心,她要是某天想起来,知道自己一颗心错付,还酿成如此苦果,她得多痛苦!这孩子的命够苦的了,唉!”
“放心,有言儿陪着她呢。我相信只要他俩齐心,这世上任何苦难都打不倒他们。”赵亦初长叹一声,“还有我们两个老家伙在,不是吗?”
“无常令……”公孙低声呢喃了一句“嘶”了一声,转头看向赵亦初,“这东西真能统率百万阴兵?”
赵亦初不置可否的扁扁嘴,“不知道,反正现在那东西听言儿的。”
“要是冷五藏活着该多好,就能问问他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了。”公孙站起身,伸了伸有些麻木的腿。
“你也觉得这东西是他搞出来的?”赵亦初惊讶的看着公孙。
公孙没回他的话,一边从梯子往下爬,一边思索着道:“真活着也说不定,毕竟冷家那地方……”
赵亦初没听清他在嘀咕些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这么点儿高的屋顶,他们随便往下一跃就能稳稳落地,公孙干嘛爬梯子。
冷若华在与公孙重逢的第二天开始,就没闲过。公孙开始着手给她调理身体,领着她和大家重新回到了月溪山。公孙说,月溪是整个姑苏、、乃至整个江南生气最为充足的地方,住在那里对冷若华和其他几个伤患都有好处。而且月溪山锦绣峰上,有珍贵药材,对赵谨言脸上的伤有奇效。他这次回姑苏,也是因为到了这药材到了花期,他要采来入药。
被火焚毁的冷家大宅还在筹建当中,没法住人。冷若华干脆把他们带到冷家祖坟旁,之前守墓人居住的地方。
在一片林子中七绕八拐的走了一阵子,终于穿了过去。若不是冷若华带路,他们任谁走进去都休想再走出来。冷家人对于五行八卦,那是天生的敏锐,任何一个冷家的人,都会布阵。
穿过树林便是一片开阔地,一排整齐的建筑出现在大家眼前。
几个小家伙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姐姐,你确定是守墓人住的屋子,不是宫殿?”冷开阳问道。实在是眼前的房子太过雄伟,除了是粉墙黛瓦外,跟道观的大雄宝殿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大雄宝殿更气派。
“这是我冷家的祠堂,从先祖那一代起,祖祖辈辈的灵位,都供奉在这里。”冷若华说着走在前面,走到大殿的台阶前,她让大家止步等着。
见众人不明所以,她笑了笑,走上了台阶,接着迈着规律的步伐踩着大殿前面的台阶。走到大殿那蓝灰色的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她本该无需这么吃力的来破阵。”赵亦初道。
见赵谨言不明白,就指了指他的手心,“第一道门的钥匙给了你啦!可如果让你去,这第二道门你又不会开。第二道门若是不开,打开的第一道门随时可能关闭,还会触发机关。”赵亦初说完,感慨的叹息了一声,“冷家,毕竟是冷家。这个世上,最厉害,也最仁善的冷家。”
公孙也赞同的道:“你们别以为这只是一座供奉着冷家祖辈灵位的祠堂,看仔细那屋顶飞檐上雕的是什么?”
大家齐齐往屋顶看去,就见屋顶的飞檐上各自坐着两只通体漆黑的兽类雕像,两只异兽背向而坐,双头曲颈相连,巨眼圆睁,长舌至颈部。两头各插一对巨型鹿角,四只鹿角权桠横生,虬曲盘错的巨大鹿角,让这头异兽看上去神秘又可怖。
赵亦初和公孙对这异兽雕像倒是没什么感觉,赵谨言也只是眉头微皱。冷开阳、冷元吉和冷淇只看了那异兽一眼,便感觉头晕目眩,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往外钻。
赵谨言立即在他们三个背上分别画了一道固魂符,那飞檐上的异兽会摄人魂魄。
冷若华站在大殿门口,看着灰蓝色的大门,只觉得心中酸楚无比,眼泪夺匡而出。这里有冷家的祖祖辈辈,包括她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