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君一行人走远后,赵谨言才叫醒了熟睡的冷若华,带她从树上下来。
冷若华左右看了看,没见到赵亦初,问道:“爹呢?”
“西花园有人闯进来,他过去看看。”赵谨言答道。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冷若华问道。
若是赵亦初在,肯定得问她是怎么能看出来,赵谨言本就冷若冰霜的脸色变得难看的?
“没事,想起了一些事情,不重要。”
“哦!”
冷若华心中狐疑,不重要的事情,会让他心中杀意四起?算了,他不说便不问。
一时间两厢无话,气氛有些小小的尴尬。
冷若华在小院里走了走,走到小花圃旁,歪着头想了想,眉头一挑,从地上捡起一根中指粗的树枝,在花圃里挖了起来。
“你这是?”赵谨言不解的看着她。
“啪”用力太猛,树枝断了,冷若华干脆直接用手扒土。
赵谨言想了想抽出龙渊,想递给冷若华。可是一想,龙渊是明月公子赵谨言的佩剑,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冷若华若是看见了,不就知道自己是赵谨言了。如果她问起,自己为什么要带着面具,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赵谨言,他该怎么解释。
他正心里挣扎着呢,冷若华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到他佩剑的时候,眼睛猛的一亮。
“清行,借你的剑一用。”说着也不等赵谨言同意,直接把龙渊给抽了出来。
龙渊出鞘,寒光四射,生生的逼退了冷若华周身的暑气,霎时清凉了起来。冷若华“哇”一声,惊奇不已,接着直接把龙渊插进土里,开始刨土。
世人若是知道冷若华用龙渊来刨土,估计光用眼神就能把她杀死。
很快一个长宽约两尺,一尺深的坑,便出现了。冷若华把龙渊放在一边,双手慢慢的扒土,一个红色的檀木盒子出现了。
冷若华对龙渊随意的态度,让赵谨言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淡淡的失望。他在心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她失去了部分记忆,看她如此不在意龙渊,恐怕把它也忘记了吧?”
冷若华把盒子从坑里拿出来,站了起来,眼前暗了暗,头有些晕,身体晃了两晃才站好。
赵谨言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蹲的有点久,头部的气血有些不畅。”冷若华笑了笑,表示不必担心。
冷若华抱着檀木盒子,又坐到了天一楼前的台阶上,把木盒放在腿上,小心的打开了。
木盒埋在土里太久的缘故,边边角角都有腐蚀的痕迹。木盒里的油纸包却是完好无损,打开后,里面是半块白色的月牙形玉佩。玉佩上面雕着繁杂的凤鸟纹。
冷若华的手指被木盒上的木刺刺到,血珠从指尖渗了出来。她只觉得微微有些刺痛,也没太在意,直接拿起玉佩。更没注意到指腹上的血珠,立即被玉佩给吸收了。
“嗯?”赵谨言看着玉佩,向来波澜不惊的他,双眸中掩饰不住的惊讶。
冷若华见赵谨言疑惑,摇摇头,“我不知道,刚才突然就想起来花圃里埋了个东西。但我不记得埋了什么?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埋在这里的。”
“凤过昆仑,饮砥朴,濯羽弱水,莫宿风穴,见则天下安宁。”赵谨言道,“得凤鸟佩者天下大安!”
冷若华笑了起来,把玉佩往他怀里一塞,“喏,给你,你去开辟一个大安的天下,还天地清明。”
世人对凤鸟佩是趋之若鹜,特别是当朝掌权者。几乎是每朝每代的皇室,都在到处找昆仑凤鸟佩,就算找不到真的,也会让天下最好的匠人采集昆仑山的玉石,来打造一个放在龙案上,名曰“镇安”。虽然冷若华这块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冷家怎会对凤鸟佩如此随意,随意到让一个小姑娘把它埋在了花圃的地底下。
赵谨言在心中轻叹一声,冷家,还真是神秘。他隐隐觉得,冷家灭门不单单是因为无常令那么简单。
“你收好,千万不要随意示人。”赵谨言郑重的把玉佩放回冷若华手中。
“那就更要你保管了,我现在的状态,你觉得我能保护得了这东西?说不定,又是一桩怀璧其罪。”冷若华的神色黯淡了下来,想起六年前被鲜血浸透的那一晚,看着天一楼的楼梯上、墙上、地上,还有干透的黑色血迹,她的眼中渐渐涌起了血色。
冷若华眼底的血色,让赵谨言一惊,掌心立即贴在她后心,缓缓的给她输了些灵力。
清凉入体的灵气,让冷若华瞬间清明起来,“清行,不要浪费你的灵力了,我没事。”看了看赵谨言,心中长叹一声,暗道:“谨言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仍旧是那个皎若明月,人人称颂的明月公子。可如今……如今凌霄阁已经把你逐出了师门,并大肆败坏你的名声。都是因为我,对不起,对不起!”
冷若华的愧疚、心疼、不甘、不忿,所有的情绪,都清清楚楚的映入了赵谨言的双眸。
他想伸手去抱抱她,告诉她,一切都是他甘心情愿的,他愿意承受她所有的伤痛苦楚,愿意为她做所有的事情。可他却把伸出去一半的手,缩了回来,握紧了拳头。自己的这张脸,怎么……怎么面对她,怎么配得上她?
赵亦初溜达回来时,就看到他俩呆呆的互相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那么点儿微妙。
“爹”冷若华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泪水,喊道。
“你俩还没把结界里的东西拿出来?”赵亦初指了指大榕树。
“拿到这个”赵谨言把掌心打开,凤鸟佩静静的躺在他手心,柔和温润。
赵亦初愣住了,一双明眸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凤鸟佩。
冷若华和赵谨言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赵亦初看到凤鸟佩怎么如此吃惊。
赵亦初怔愣了一会儿,立即把凤鸟佩从赵谨言手中“抢”了过来,塞进冷若华手中,“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要被别人看见,千万不要。这块凤鸟佩,除了我们三个外,千万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记住,千万,千万!”
冷若华感觉自己握在手中的是一颗随时要爆炸的雷火弹,“等回了落霞谷,就找个地方埋了。目前的话,您帮我保管吧,您看我现在,自己都够呛的,哪里顾得了其他?”
赵亦初摇摇头,“凤鸟有灵,就算你现在给我,等会儿它也会自己跑回你身边的。”
“可它已经不知道埋在地下多久了,也没来找我啊?”冷若华觉得赵亦初就是在找借口,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哼,爱信不信。”赵亦初一扭头,走到大榕树下,伸出食指在刚才被冷若华破了的束戒阵上划拉了几下。接着脚下用力一跺,地面震颤了起来,大榕树上的叶子纷纷往下落。
“来来,挖。”赵亦初对赵谨言招招手,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赵谨言认命的走过去,对着小花圃一伸手,倒在花圃里的龙渊飞回了他掌心。
“你用它来挖坑?”赵亦初看着小花圃中的大坑,不敢置信的问道。
“嗯,华儿挖的。”赵谨言说道。
“它没反抗?”赵亦初更惊讶了,悄声问道,“她没认出来?”
“没。”赵谨言摇摇头。
赵谨言拍了拍龙渊,直接一剑下去,整个地面又颤了几颤。
从榕树下的底下,起出来的是一个封了结界的薄薄的一个油纸包。
赵亦初把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块洁白的丝绢。丝绢上用极细的线条勾勒出了一副山水图,山川河流甚至是屋舍田地,都画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