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卡斯护工和梅里护士一起来给茶叶做检查，输液和护理行为。平常应该也都是卡斯和梅里一起，昨天属于特例，大概率是梅里请假了。
茶叶装作不能动的样子，任由这两人施为。两人的闲聊谈及了昨晚暴躁老头的骚动，算是给茶叶解了一波心中的疑惑。
那钢管虽然不知是哪里来的，但老头异常的体能已经得到了解释。那老头在被保安团团围住后还试图突围，一个照面就被制伏。只是体能的强化并不能完全代表战斗能力，巨山病院的保安大多是军人退役，擒拿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精神病院也时常有狂躁的病人骚动，逃跑甚至无差别打人，保安们的实际战斗经验并不少，也算是保安这个行业中的精锐。
老头被制伏后，当晚上就死了。死因是肾上腺素过度分泌。肾上腺素是剧毒，人的身体无法降解这种毒素，会一直堆砌在内脏中。老头因不明原因分泌了巨量的肾上腺素，身体能力大幅度提升的同时也让老头的寿命变得极短。仅仅是两三个小时，老头就因呼吸中枢停止运作，心脏衰竭而死。
虽然不能解释那根钢管从哪来的，也算能给大部分人一个交代。一个本来就有狂躁症的老头被肾上腺素影响，极端且狂暴地杀死了308和307的病人，后被制伏。
茶叶对此不做过多的评价和猜测。那老头砸门杀人的行为确实像狂暴后的无差别伤害行为，但在自己门前停留的行为却和狂躁症，肾上腺素激增有所矛盾。以茶叶对狂躁症和肾上腺素的了解，被其影响的人绝对不可能有停留在某个地点不动的情况。狂躁症还有可能，间歇性发病可以解释。肾上腺素激增的人面部表情都难以控制，恶心呕吐是常识，发热出汗，肌肉震颤和站不稳也是必然的事，不可能安稳的站在自己门前看着自己。
铁管的事暂时可以不去探究，那只是小事。不管是第三方给他的，还是自己私藏的，都无所谓。关键在于这件事中，老头表现出的态度。以老头的体能，工作人员到来的速度，自己免不了要和老头来一番殊死搏斗，而且胜率不大。在工作人员到来后再砸自己的门，说明这只是掩盖，其实老头并不想和自己进行战斗，或者说，不想杀死自己，但是要隐藏自己的行为，使自己的行为没有差异化，不让人怀疑。
这是针对自己的袭击，但是目的不明。
越是思考，就越是会陷入思维的迷雾。太多的怪异使得思维变得混沌，行为和思想的差异化让逻辑逐渐不可控。茶叶只得停止思考，再思考下去，只会使自己变得魔怔。
卡斯的变化，老头的突然躁动，这一切都与现在的自己无关，或者说表面上无关。卡斯的改变甚至对自己是有利的，有一个帮手总比单打独斗强。现在的自己最应该关心的还是卡米尔的换身术仪式。
托卡斯的帮助，自己已经获得了足够战斗的武器，也就是卡斯寻来的道具。剩下的就是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已经让卡斯去做了。
能不能制伏卡米尔，从她口中获取换身仪式胜利的条件，反向使其失败，也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但是不做的话，就连这个机会也没有。毕竟卡米尔同样也受到恶魔之书的保护，不会死亡。而且在换身仪式的规则下，卡米尔即使不能使用恶魔之书，也会一些感官障碍的法术，推测其能使用的法术肯定不止这些，其中有对战斗具有决定性作用的法术的概率很大。
卡斯已经试图去制造自己和卡米尔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不难，只要能通知到爱丽丝，就一定能做到。称号带来的效果是超越了这个任务中所有人想象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想到，卡米尔的身体里已经不是卡米尔的灵魂，更不是爱丽丝的灵魂，而是一个叫做茶叶的拥有强烈求生欲的成年男性的灵魂，并且他已经开了挂。
如果把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视为一个任务，一个关卡，一个游戏，那称号的效果就是外部因素，也就是外挂。卡米尔不可能堤防一个在她意识里还没有行动能力的焦尸。
制造独处和下手的机会，偷袭，战斗，制伏然后胜利，在监狱中度过余下的时间，完成任务。这就是茶叶的计划，简单而又直接。卡米尔是一切的根源，只要能撬动她的口，调查真相的任务就基本可以完成。法院的审判是需要时间的，即使最快的判决，当场执行死刑，也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才会真的执行死刑。更何况这里不是天朝，虽然不知是哪个国家，没有死刑的概率很高。几千年的有期徒刑对茶叶来说完全没有约束力。
想的实在是很美好，到时候应该具体怎么实施这个计划，特别是和爱丽丝战斗的部分，茶叶心里却没什么底，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已经没有更好的方式了。什么调查，什么跟踪，什么推理都不现实，行动自由都没有的茶叶只能出此下策。更何况在茶叶的推测中，卡米尔现在是大明星，其保护力度必然不小，私人空间也极小，换身仪式中的胜利不明，也没有提到哪里可能会有记载胜利条件。如果仪式没有强制约束，卡米尔有99%的可能性会把胜利条件放在脑子里，甚至带进棺材里。
最后还是得以卡米尔本人作为突破口。
检查了一遍藏在床垫下的道具，茶叶希望卡斯护工能够返回，跟她解释一下老头事件之后的事情细节。可惜卡斯和梅里一起过来时，茶叶不敢有所动静，卡斯护工自然也没留下来。
有些东西，有种灰色的阴霾一直缠绕在茶叶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烦躁至极的茶叶只能一遍遍的在空旷的房间计划着遇到卡米尔后每一步的细节，怎样最快的取出道具，怎样最快的攻击卡米尔，使其失去行动能力，如何威胁卡米尔说出胜利的条件。在脑海里不停的思索着，身体也随着思考模拟当时可能的场景行动起来。一遍遍的演习，一遍遍的尝试各种可能性。可能的法术，外人进来的时候，有卡斯帮助的情况，没有卡斯帮助的情况，甚至自己被卡米尔制伏应该如何反击的情况。
第十九天，卡斯在临走的时候给了茶叶一张小纸条。趁着导尿的时候塞到茶叶的屁股下面。上面写着已经约好了，卡米尔后天晚上来。
期间卡斯和茶叶没有更多的交流，老头的事情对于茶叶目前没有什么影响。外界的反应不谈，茶叶作为重症病患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然而茶叶心中的阴霾越来越大，感觉有个怪物藏在阴影里，等一个极好的机会就会从角落里跳出来，咬自己两口。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说就算不拉弓射箭，也没有渠道和线索调查老头事件的始末。
二十一天晚上，卡米尔来了。
“谢谢你，卡斯护士。”
明显的开门声后，茶叶听到卡米尔的声音。
“不用的，爱丽丝小姐您这么善良，明明很忙却能抽出时间来看朋友，很伟大的。”
“我只是比较在意卡米尔小姐的身体。”
“那我在门外等您，需要离开的时候请叫我。”
关门声，高跟鞋和棉质品的摩擦声，以及卡米尔恶毒的声音。
“爱丽丝，听说你已经清醒了是吗？”
卡米尔精致端庄的脸出现在茶叶的视野中，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茶叶，用恶毒而又嘲讽的眼神。
卡斯用的是这样的理由吊出卡米尔的吗。因为之前没有单独交流过，茶叶现在才知道卡斯把卡米尔约过来用的是这样的理由。她是怎么猜到这个理由可以让卡米尔现身的？
“不要装睡了，爱丽丝。卡斯护士告诉我，你每晚都会醒来。她说你的眼神好可怜，而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熟识的人了。”
卡米尔本来明亮的双眼闪烁着阴暗和狡黠，仇恨和欲望的火焰在瞳孔里燃烧。
“看到我，你应该也猜到了一切，而且你现在身上的烧伤也是我做的。我的亲人，不，你的亲人，你的朋友，都被我杀掉了。”
茶叶睁开双眼，焦黑的皮肤衬托下，双眼红的要滴出血来。卡米尔曾在镜子中看到的光景，仇恨和怨毒充斥着整个眼眸。
“仇恨吧，爱丽丝，就像我曾经对你的一样。但是你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你的过去现在就是我的过去，你现在只能在监狱一般的精神病院，如同尸体一样，单纯的活着。”
脸孔扭曲着，卡米尔的五官都因为曾经的怨恨而扭曲着。她说出恶毒的话语，用最恶毒最嘲讽的语气，她只是想宣泄自己的愤怒，曾经的愤怒，直到那无根的怨恨一点点滴落下去，形成一滩恶臭的池水。
“我会坚持你被判死刑的，在你的身体恢复之后。一场已经安排好的死刑宣判等待着你，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背后居然有着这么庞大的能量，连法庭都能影响。”
她伸出手抚摸着茶叶的脸，摸到的是烧的焦黑的绷带。轻轻的磨砂着，时不时的按压下去，感受到下面只剩下肌肉和骨骼的坚硬感。
卡米尔的怨恨已经基本宣泄干净。仇恨曾经带来动力，而现在带来动力的是幸福和未来。她不能让未来的希望毁在这里，这个她曾经艳羡的女人手里。那是她曾经的身体，也是她过去痛苦和自卑的来源。只有亲手看着她的死，才能真正的安心。
“放心吧，爱丽丝，我会以你的身份......”
那无根的怨恨之水，终于还是将曾经怨恨的人，滑倒了。
卡米尔眼前一花，床上如同焦尸，自己曾经的身体，友人爱丽丝操控着自己那已经医学上死亡的身体坐起来了。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直直击打在自己面部。
该说不愧是曾经敢于自焚，杀亲灭友的邪术师。惨叫一声后，卡米尔迅速反应过来，展现出良好的敏捷，躲过了茶叶第二下面部直击，仅仅是摸着茶叶面部的右手手背被擦到。
“你一直在装作不能动？”
后退两步，卡米尔用完好的左手捂着右半边脸，指缝中不停的流下血液。拜茶叶准确的直击所赐，卡米尔的鼻骨和眉骨部分碎开，连右眼球都受到了伤害，暂时失去了视力。
茶叶并没有理会卡米尔的询问，她只是将手里的扳手握的更紧，准备发起第二轮攻势。不锈钢的大型扳手，即使是茶叶现在身体的力气，也能在几下内要了卡米尔的命。但卡米尔不会死，她必须要快速使其失去行动能力，刚才那下就是冲着眼睛去的，可惜只砸伤了一只眼球。之前的偷袭还是依赖于卡米尔的固有认知，没料到茶叶有行动能力，靠着藏在身下床垫的扳手才能一击得手，现在卡米尔只是损伤了右眼，右手不能发力，还是有反击能力。
“可恶。”
竟然损伤了我的脸，这可是未来幸福的必要条件。出离愤怒的卡米尔几乎失去了理智，现在她只想把面前的人撕成碎片。
卡米尔受伤的右手指向茶叶，嘴里发出一阵急促而诡异的声音。那声音如同泥鳅一样滑溜，就像动画里的高速咏唱差不多，让人觉得尖细和烦躁。
这是咒语，有所准备的茶叶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咒语的效果来的极快，根本就是瞬间生效。
喉咙处剧烈的痒，胀痛，撕裂痛，以及像虫子在爬的麻痒感。不，那不是像，而是真的虫子在爬。喉咙里爬出了一只奇怪的虫子，然后是几只，最后是几十只。大群的像蟑螂一样的虫子挤满了茶叶的口腔和咽喉，剧烈的痛苦和呕吐感促使茶叶只能弯腰呕吐。如果不是恶魔之书的保护，仅仅是一招，茶叶就得死在这里。
这是什么奇怪的法术，根本就无法防御和预警。计划里卡米尔应该使出的风刃，火球，冰箭什么的都看不到，反而是这种恶心而且诡异的法术。
看到连一丝力气都没有，站立都不行，只能趴在地上不停呕吐的茶叶，卡米尔突然就觉得愉悦起来。脸上的伤口靠医疗技术都可以痊愈，更何况还有魔法的帮助，愈合的效果只会更好。愤怒得到宣泄之后的卡米尔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现在必须要解决的是眼前的爱丽丝。
又是一阵急促的咒语，卡米尔面前的空气被扭曲成巨大的利刃形状，顷刻间又回归平静。右手一指，隐形的利刃如同被人抛出，切豆腐一样齐肩切断了茶叶持着扳手的右臂。完成了使命的利刃漂浮在空中慢慢隐去。
在隐形的利刃被召唤出来后，茶叶体内的虫子突然就消失不见。连同已经呕吐出的虫子残渣和活体也都化作黑灰，地上的呕吐物里只有茶叶的血液，似乎那些虫子根本就不存在。
断臂的痛苦来的很快，也并不如茶叶想象中那么剧烈。或许是法术的利刃过于锋利，或许是这具本应死去的躯体的特异性，断臂的疼痛感甚至还不如刚开始没适应的时候，全身的烧灼感强烈。但在体内召唤虫子带来的不适感，已经剧烈到了连活动身体都做不到。即使虫子莫名消失了，造成的体内脏器的伤害，呕吐欲望和无力感依然残留。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失去一开始的先机，茶叶在卡米尔的法术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不管是召唤虫子的法术，还是召唤利刃的法术，都是如此的诡异和莫名。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对抗的了神秘的力量，更何况这力量还这么致命。
得想个办法。
卡米尔见茶叶根本站不起来，行动的能力几乎彻底丧失，右手也被切断，武器也失去，并没有下死手。当然，作为换身术的施术者，卡米尔也明白，茶叶受到恶魔之书的保护，无法死去。
在给自己布下了防御性的法术之后，爱丽丝准备走近茶叶。她的目的不是在于茶叶的身体或者继续嘲讽，她不是蠢材。她的目的是探查恶魔之书。换身术的限制是施术者无法阅读和使用，但是探查的方式多种多样，并不仅仅局限于看。
在茶叶的眼中，爱丽丝又是一声急促的叫声，身上便泛起了微妙的白色灵光。法师不可能不会魔法护盾，哪怕是再偏科的邪术师，也会一两手保护自己的法术。
但是在眼角的余光中，茶叶注意到空气突然扭曲起来。本来无形的空气受到了扰动，突然间泛起了一阵波澜，波澜的中心就是之前砍断茶叶手臂的法术利刃所在位置。
这就是，胜利的可能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