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矶挨了她自己两巴掌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个出宫去钟山的计划也的确是我临时改变了计划,但由于总路线没有变,之前就显得毫无预兆。
其实大家也能看出来,我的思维惰性比较大,就是只要不出现【太大的】意外状况,比如太乙出现,我就能把这次当做从众穿越老老实实把日子过下去,也不期待自己的螳臂能挡住历史的车轮,等商朝亡了就老老实实听从新领导安排争取正常死亡并小小期待一下眼一闭一睁就是我握着手机在超软的席梦思上打了个盹。
可是太乙拿他的拂尘无情地把这个美好未来扫去了十万八千里外,现实这个小贱人还揪着我的衣服把我按在了“女娲转世”这个听起来牛逼哄哄但完全是个定时炸弹的设定上反复摩擦。
与小公主的记忆融合更让我穿越过来的这件事变得更像必然。
遥想我当年拿着电子阅读器看妲己花样作妖还嘲笑人姑娘如此嚣张跋扈也不过是大Boss的一颗小棋子,现在看来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果然人不能乱说话,指不定骂的就是未来的自己。
就像我。
这让我感觉,非常,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怎么说呢?
我真是太给穿越大军丢脸了。
前辈们都是暗搓搓地给别人下绊子,只有我整天在防着别人给我下绊子。
针对这种情况,
我是自己反省过的。
发现自己很多不一样。
比如来商代这么久了,我一心一意搞宫斗参政斗,竟然还没有出宫一趟,比如逛逛庙会,进进青楼,参加宫中宴会,与各路世家小姐谈一谈诗词歌赋……
但我很快悲伤地意识到,虽然说起来容易,但能执行的可能性四舍五入就是零。
首先,
我出不去
倒不是纣王不允许我出宫,只是这一天零零碎碎的政事下来,我基本上挪不出很大的空余
其次
——商朝没有青楼。
宫中宴会也不是说办就办起来的,都有规定时间,而且“诗词歌赋”里总共四个,两个是商朝没出现这种文学形式。
怎么说呢——
我可能就是传说中“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的典型代表。
好在我例外例得并没有太偏。
那个导致我被揪掉一缕头发疼得半死的那个梦里,我听到的那声龙吟。
我本人虽然在穿越前一直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穿过来后对玄学这一块也是不屑一顾,更觉得所谓托梦预知梦完全是在扯淡。
只可惜flag立下去后,大部分不是让我们实现的,而是用来打脸的。
最关键的是——
我没见过龙。
更不知道龙吟听起来是什么样子。
但那时候我的确第一反应便是那声嘶吼就是龙吟。
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怎么觉得作为上古神祗转世的我会和在《西游记》里因为多下几滴雨就被斩首,在《封神演义》里儿子被砍了自己还要被揍一顿的龙族有什么亲密关系。
烛九阴。
钟山山神。
人面蛇身,其瞑乃晦,其视乃明。
我并非博闻强识之人,甚至对于文言文的书籍心有排斥之感,当然,这也可能是我高考语文的后遗症,但在《山海经》里看见的“烛九阴”三字却让我有一种亲近感,现代时我没有深究,到了这里再想起来就成了突破口。
我便借寻崆峒印之由把石矶派去了钟山,关于崆峒印的所在地,现代说辞颇多,虚虚实实,我也不在乎,实则不过是让她探路。
她见不到烛九阴反而让我心安了不少。
我下意识地去摸脖子,也理所应当地摸了个空。
诺大宫内墙上和青铜器上,有头无身的饕餮,一头两身的肥遗,一只脚的夔和两只角的虬,雕刻精美又逼真,全都面目狰狞形象恐怖,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杀气腾腾却偏偏嬉皮笑脸,满不在乎。①
像纣王,也像殷商。
他们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我立在他们面前,霸气和顽皮,威严和搞笑,扑面而来。
我知道他们不久后便葬身火海,连同我这几个月在这里的生活气息一并泯灭。
也依然感到荒诞遥远。
有虔秉钺,如火烈烈。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我愈是站得高远,用悲悯的眼光俯瞰这人世治乱循环的未来,也愈是清楚自己的孑然一身,濒临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