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秦府,待客厅内。
锦衣玉带的秦员外稳如泰山的安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一块如鸡蛋般大小的金珀,此间虽在与李仙之交谈,但其精力却完全集中在那块色泽通透的金珀上。
“李大人,既然您开口了我自然就不能驳了您的面子,可您借我这戏楼要做何用,总得给我交个底儿吧。”
“秦员外,此事与府衙无关,我只是想以私人的名义和百姓说说知心话。”
秦员外闻言,抬眼瞧了瞧端坐在客位的李仙之,挑眉问道:“哦?那您为何非要在我这戏楼与百姓交心呢?李大人别多想,我只是随口问问。”
“是这样的,我想请个戏班,唱上几出大戏,邀请众父老乡亲聚一聚,与民同乐嘛。”言语间,李仙之的眉宇尽显诚恳之色。
秦员外见状,眼珠转了转,随即放下手中金珀,抚掌大笑道:“哈哈哈~李大人有心了。好!这戏楼我借给您了,只用一两天的话,也不用给租子了。”
“秦员外说笑了,租借哪有不花钱的,况且在下可是官身。”
说着,李仙之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面露辞色。然而,秦员外好似还停留在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羞愧上,连连致歉道:“哦,对对对,是我疏忽了,李大人别介意。”
直到李仙之离去,秦员外都没从他那雕工精细、造价不菲的檀木大椅上站起。
“老爷,您……您不送送李大人?”
这时,一老仆端茶从厅外走了进来,他将茶递给秦员外,又回头瞅了瞅,有些踌躇地问了句。
闻言,秦员外一边轻轻吹着手中茶,一边悠悠言道——
“如今啊,我等大户、富主虽仍以‘员外’自居,可毕竟这‘员外’已不是官职。”
“另外,这仙师治国之下,官不敢压民,尤其是不敢压我等富户大民,故此,我又何须畏他。”
……
南市井紧南头有一戏楼,名为登凤阁。
此戏楼,台基高一丈二尺有余,前台约二丈三尺见方,台面呈‘凸’字形,外有雕花围栏,舞台下方有一室,室中有一井,号称‘共鸣地井’。
这种戏楼的设计发源于幽州,后颜州借鉴而来。
在江城内,这登凤阁不仅名气极盛,更是幽州与颜州多往来的象征。
李仙之选择此地作为倡导江城百姓,自发周济幽州难民的发言台,可谓是用心良苦。
“李大人,戏班下官已经找好,曲目也按照您的要求定下了,明日即可上演。”推官刘川躬身禀报道。
此刻正站在这登凤阁舞台中心,遥望远处的李仙之闻讯微微点头,捋须回应道:“好,你现在可以去广而告之我江城百姓了。”
“就说我李仙之欲呼朋唤友,共赏连台大戏。愿与我李仙之为友者皆可来观之,不愿与我李仙之为友但又想赏戏者,亦可来观之。”
“总之一句话,明日这登凤阁,来者不拒。”
刘川得了命令,心中虽有不解,但还是按捺了下去,决定等此事善终之后再向同知大人讨教。
目送刘川离去后,李仙之再次举头望天,喃喃自语道:“愿天……佑我。”
……
江城,叶府,书房内。
一富态文人正手持书卷,在屋内踱步,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书中有一言不解,尚需琢磨一二。
恰逢此时,只听一年轻下人在屋外禀报道:“老爷,您的老友肖在山,肖员外来访。”
富态文人一听是老友肖在山来访,登时笑逐颜开,正欲吩咐下人带老友来书房,不料屋外已然传来了朗朗笑声。
“文龙兄,别来无恙啊~”
叶文龙闻声哑然失笑,他这老友还是如此的莽撞。
肖在山进了屋来,二人互相一作揖,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各自落了座。
随后,叶文龙又唤来下人,吩咐他们去备茶。他素知肖在山最喜凉茶,故前段时间铺子里新进了一批撼州好茶,他得知后特意留了些正宗撼州凉茶,以备待客之用。
恰巧,今天这就用上了。
“在山兄此去朔州行商,诸事可顺利?”
“嗨,一切照旧,别无新意。”
叶文龙瞧肖在山虽表露一副无聊之态,可相识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肖在山一定是在和他打趣斗闷,否则依他的性子,这回了颜州定然是要先去窈窕居听上几天妙音的。
“在山兄,我今日品读这古卷时,有一处不甚理解,你能否帮我瞧瞧?”
瞧明白了肖在山的心思,叶文龙故意把话题扯远了,他要给对方来个将计就计。
肖在山显然没料到对方居然就这么轻易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他一时没转过弯来,就顺着叶文龙的思路走了。
他接过那古卷看了看,上面的文字晦涩而生僻,不过碍于面子他还是勉为其难的开口了:“呃……这个、这个、这个……是这么一回事啊,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啊……那个、那个、那个……”
“哎!文龙兄你这是给我设了套啊!你明知我学问不如你还叫我——”终于,肖在山醒过味来了,他气急败坏地急言道。
“哈哈~在山兄,你可是戏耍我在先,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你——”
肖在山自知理亏,也就没有再计较,不过气氛也随之由夏转秋。
叶文龙也觉得此间氛围略显尴尬,刚想另启一话题,恰巧下人这时送上了凉茶,于是他顺势而为,歉言道:“刚刚是为兄失礼了,这茶权当赔罪了。”
说着,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文龙兄,这饮凉茶虽没品其他茶那么讲究,但也没你这样吞茶的。”肖在山此时气也消了,不过他还是要面子的卖弄了一句。
说完,肖在山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当下眼前一亮,竖指赞道:“好茶!”
见气氛得以缓和,叶文龙也附和着笑了。片刻,他又想起这肖在山还有事瞒着他,于是,瞅准时机,直言道:“在山兄,不知现在可否如实相告了?”
肖在山闻言,微微一愣,但旋即又自嘲得笑了起来。
“呵呵~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在你文龙兄面前故弄玄虚,那就是自取其辱啊。”
“其实,这一趟淳于之行的确没有什么可说的,既没什么趣事,也没什么怪事。不过,我回来后,在去窈窕居的路上,可是淘着宝贝了。”
肖在山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边从内袖中小心地取出了一卷宣纸。叶文龙见状,心中也是一阵好奇,二人来到书案前,共同打开了这卷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