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
宋西琼一路死死压着胖婶生怕她耍花招逃跑,在众目睽睽指指点点之下才总算是一路平平安安的到了衙门。
其实不光是胖婶浑身打颤,她自己也怕的要死,要是真比起力气来她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若不是险在她这一钗怕不是要稀里糊涂被人拐了去。
到了公堂之上她刚松开簪子,胖婶就又开始泪如雨下,又哭又闹地道:“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县令看着也年轻,打量了一眼胖婶又打量了一眼宋西琼,有些不知所措,清了清嗓子后猛拍惊堂木道:“肃静,下跪何人所谓何事啊?”
宋西琼刚要开口就只听胖婶的声音高高盖过她,只好一记白眼抛过去,把话给憋住了。
胖婶道:“民妇名唤翠姨,民妇有苦啊!”
县令随意瞥了一眼,道:“有何冤屈你慢慢道来。”
胖婶略带哭腔地开口道道:“民妇实乃不知该如何开口。”
县令道:“只要本官在堂上一天你都大可放宽心的说。”
得了县令的庇护之言,胖婶又抬眼看了看宋西琼,眼珠子一转道道:“若不是因为民妇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又心系女儿怕是万万不会打扰她的。
民妇本是长泽的一个小村妇,老来得一女唤作小福,就是这位。”说着还示意县令看宋西琼,宋西琼嗤笑一声别过头去胖婶又接着说了下去:“民妇这女儿生的像极了她父亲年轻时候,容貌俊美,身型修长实乃是我们镇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能生的如此貌美自然是有不少正经人家惦记,十里之外的人都一早敢来就下拜帖,其中也不缺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其实我这女儿除了有几分容貌其他是什么都做不来,从小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被我彻底宠坏了。做母亲的哪有不替女儿的未来担心的呢,这婚姻大事马虎不得,若是嫁的不好,往后日子的可是要苦几十年啊。
我是每一个都反复斟酌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把她嫁给远方表哥,这样她来日也不会担心在婆家受了欺负,可是谁知我这女儿竟然早就与人暗许终生,得知此事后反应竟然如此激烈,和她那情郎连夜私奔。我只好一路打听一路追来,我在京华城寻了她数月,终于今日才在街上撞见了她,我本想问她过得可好,可她竟然对我…”
胖婶说的就和讲故事一样,感情丰富,抑扬顿挫,前后关系非常紧密,不仅塑造了自己完美的慈母仁爱形象,还有意无意的说她不懂事,这么个故事就和编排好的一样无懈可击,若不是宋西琼她一早儿就知道她是个人贩子,故事纯属编造不然还真的无可挑剔的完美。
但光她一个人知道有什么用,县令不知道,外面的民众也不知道啊:
“太惨了啊。”
“太可怜了!”
“怎么能这样啊!”
“为民除害,除暴安良!”
“刚刚她还想杀了胖婶,大人您可一定不能轻饶了她!”
“有这么个女儿家门不幸啊!”
宋西琼白了身后围观的百姓们一眼,心里又暗骂道:见风就是雨,愚民……
“砰!”胖婶随即一下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哽咽道:“民妇肯请大人做主让民妇带女儿回去吧。”
她这个头磕的宋西琼都吓了一跳,等胖婶话说完了,当即不屑道:“胡扯!”
胖婶跪在地上向前爬了几步,拦在宋西琼面前又是磕头又是认错的道:“孩子还小并非无可救药,待民妇领回去好生调教,您也千万千万不要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啊。”
宋西琼瞪了她一眼,心里暗骂一路:戏可真多。
宋西琼故作柔弱,梨花带雨道:“她才不是我娘,民女家住淮都,近来也边境不太平家里男丁充了军,只好孤身一人来到京华城谋求一份能够温饱的差事,民女虽说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但是家里清贫一直都未能找到合适的人家,更别提和情郎私奔了,若是有人肯娶民女早便嫁了。”
县太爷这下就有些懵了,这各有个的说词,这案子要怎么判?
宋西琼又学着胖婶的样子又哭又闹,夸张地道:“大人您还请明鉴啊,民女实在不认识这位大娘!”
胖婶听她如此所说倒也不慌,似是一口气提不上来摸着心脏,喘着粗气道:“你你你,你真是要气死为娘啊!”
胖婶一副死不悔改,着急地上前来拽着宋西琼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告诉娘,是不是那个人教给你的,你告诉娘,他是不是待你不好啊?”
宋西琼被她摇的头有些疼,一把打开了她揪着自己衣襟的手,又是一记白眼,“大娘,你女儿丢了你去找,别在街上随便抓个人就说是你女儿好吗,我不是,我不是,你要老娘说几次?”
门庭外:
“怎么这样啊?”
“还敢翻脸不认人!”
“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轻饶了她这种丧心病狂的疯女人!”
“没教养的白眼狼!”
“太可怜了。”
……
门庭外的指指点点宋西琼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和这些愚民一时真没办法计较,只好一笑了之。
“肃静。”县令又拍惊堂木,道:“翠姨,您说她是你女儿你如何能够证明啊?”
“这……小福是自己夜里偷偷走的,她走的急,一时半会民妇也实在想不出来她到底带了什么出门。”翠姨眼神飘了飘,一时有些语塞。
宋西琼瞪了她一眼不禁开始得意,看你还有什么招。
胖婶不理会她,冥思苦想了会儿突然一下开口:“不过...对了,她脖子后面有一颗痣,这是颗苦情痣小福小时候还请算命先生到家里来看过,那时候就算出她必遭情劫,只有和她表哥在一起这辈子才会顺风又顺水,不然注定是一生不得安康。”
宋西琼服了,这也可以……
县令狐疑了一下道:“来人。”
一旁的侍女得了令也知道县太爷要做什么于是便走上前去,得了县令眼神示意后才走到宋西琼的身后扯开后襟一看,果真有一颗苦情痣,她转过头来对着县令点点头。
宋西琼脑袋里顿时就闪过刚刚被胖婶硬拽着往小巷子里走的画面,顿时暗道不妙,又哭又闹起来道:“县太爷,您可千万不要听了她的胡言乱语啊,这位大娘明明就是方才的拉扯中才看到民女脖子后面的痣。”
县令看了看急得不知所措的胖婶,又看了看哭的梨花带雨的宋西琼,这案子真的不好判啊。
县令无奈叹了口气,又一拍惊堂木道:“小孩子还是赶紧跟娘回家去吧,你娘为了你千里寻亲来得也是不容易。”
宋西琼不敢置信的抬眸看了眼,这案子结的什么东西,她要真出了这个门可就插翅难飞了!?
胖婶道:“小福乖,娘带你回家。”
一边是糊里糊涂的县令,一边是虎视眈眈的胖婶,见县令起身要走,宋西琼也管不了那么多当即起身喊道:“慢着!”
县令道:“赶紧回去,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关上门都好解决,我这儿是公堂管不了你们家里的事。”
宋西琼挣扎道:“民女当真是不认识这位大娘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大人您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莫要被人贩子懵逼了啊。”
县令转过身走到宋西琼面前来怒斥道:“你不想回去就直说,怎么能说你娘是人贩子呢,再敢胡闹是不是非要本官治你的罪,把你关个十天半个月的才算舒坦?”
宋西琼想了想,与其被她卖到别的地方这辈子都再也回不来了还不如上牢里呆呆,反正掌柜的他们找不到她一定会去报官的,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关就关。
如此想来,她当机立断,胸有成竹地道:“好啊。”
今日之举真的是闻所未闻,县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道:“你!”
胖婶意识到坏了,立马上前来把宋西琼护在身后欲辩驳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县令见这一副母女情深的画面,怪可怜的,出于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赶紧把她带走再也别出现在本官的面前。”
“你要我说几次我不是你女儿啊,还敢往我面前凑,臭不要脸。”见县令动摇了,宋西琼一脚就踹在挡在自己面前的胖婶的屁股上,立马怒斥道:“当官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君子一言四匹马都难追呢,你说关那反正今天必须得把我关起来,你要是不关我还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