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润到达慕府时,慕蘼芜已经等在门口了。
马车缓缓地停在门口,管家阿财从车头跳下行礼。
“小姐。”
“财叔,辛苦了。”慕蘼芜端庄的微笑着,上前将他扶起“都说了,您年纪大了,不用行这些虚礼的。”
“让小姐担心了,老奴不辛苦。小姐也勿要再劝了,礼是一定要行的,尊卑有别。”阿财笑呵呵的回答,继而转身对着马车道:“景少爷,到了,快下来喝杯茶吧。”
听到这话慕蘼芜只得叹气,闻言又紧张的将目光转向马车。
入目是一只如玉般的手,骨节分明,挑起马车帘子。紧接着一位俊朗的青年自马车上走下。
慕蘼芜只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的跳,一声盖过一声。大脑几乎不能思考,只能将目光追随着青年。
青年在马车前站定,清雅如俊竹,看着眼前呆呆立着的少女,不由好笑。只得轻唤一声,“小芜”。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这一声就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慕蘼芜突然就感觉眼睛很酸。
“景哥哥。”她飞扑入景润怀中,声音已带哽咽。积攒了多年的委屈仿佛开闸的洪水,倾泻而下,少女嚎啕大哭。
多年以来,她呈现给大家的一直是,坚强乐观,有担当的慕家大小姐,力求于每一处都做到极好的慕家掌权者。
可也是因为做的太好,以至于人们都快忘记了,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就算再坚强也需要依靠的。一直无畏的向前,心灵也会疲倦。
景润的归来,少女像是找到了可以停歇的树的鸟儿,一切心酸委屈,都在那一声轻唤之中爆发。
景润看见少女突然冲进自己怀里放声大哭,也是懵了一刹,紧接着便手忙脚乱的安慰起来。
可是显然,并没多大用,少女的哭声依旧止不住。
管家阿财看到这一幕,却是没有去劝,只是叹息。
小姐这些年着实是辛苦,哭出来吧,总憋在心里也不好。
良久之后,哭声才哽咽着停下。
慕蘼芜将头从景润怀里抬起来,还抹着眼泪,却又颇不好意思的转过身,不敢去看景润的脸。
景润有些无奈,轻笑道:“小芜这是哭够了,可景哥哥的衣服却没脸见人啦。”
慕蘼芜的情绪已经收住,可依旧害羞的不敢抬头。闻言更觉不好意思,捂住脸背对着大家,对管家阿财道:“财叔你先带景哥哥去换身衣服吧,饭菜茶水一会儿就准备好。”
言毕,一手捂着发烫的脸颊,快步走入府内。
“小姐这是害羞了呀。”管家阿财笑着对景润说。
却又见慕蘼芜自门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身子,眼睛通红,向景润问道:“景哥哥你没又生气吧?选夫那个,我只是开个玩笑。”
景润温柔的笑着摇头,“没有生气。”
听到这里慕蘼芜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景润脸上流露宠溺,小芜还是这么调皮。
一行人接连入府,挑灯开宴,互相道来这些年的遭遇,一时间气氛温馨。
景润就在襄阳城住了下来,依旧住在过去的宅子里。
玉栾县紧邻襄阳城,据景润所说,由于自己惹怒了皇帝,所以只是给他分配了一个文书的职位。因此,即便许久不上任也没什么关系。
婚期经由商议,被定在了次年的冬至日。
因着小时候婚约已定,便只走一遍纳征礼即可。
自夏日,到秋冬,再到夏。一年之内,两个人便像所有热恋中的男男女女一般,喜好游玩,襄阳城的大街小巷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
蝉鸣燥夏,他们沿着溪流找寻逆流而上的鱼。鱼没找到,却都被彼此泼了一身的水,在黄昏的风里,双双打了个喷嚏,相视大笑。
雁唳秋高,他们结伴上山赏枫。秋叶盘旋而下,火红的枫叶林里,不经意对视,又都默契转头,羞红的脸有如这漫山枫叶,似火燎原。
雪掩冬寂,他们为逝去的亲人扫墓。满天飞舞的不只是雪花,还有悲伤。孤落的坟前,他们相拥而立,寒风肃面。
煦风暖春,他们相约一起放风筝。春风轻抚杨柳枝,两只风筝并肩飞在天空下,那缓缓靠近的,仿佛不只是风筝,还有两颗心。
年华如画,一卷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