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站的外面人并不多,几乎每个人都提着大量的行李。
只有陈志军带着很少的东西,也就几件换洗的衣服。高铁站的人大多的都面无表情,有分别的情侣不顾别人的眼光,紧紧的抱在一起。
这一幕,让陈志军感觉回到了大学时光。
陈志军多少有些伤感,他不知道前方的路在哪里,笑了笑说,
“你们都回去吧。高铁一会儿才来,你们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赵玉城说,
“没事,这里除了胡旭是正式职工外,我们都是闲人。”
胡旭说,
“玉城说的没错,不过现在是中午,高铁来了,我上班也不晚。”
李建成说,
“志军,好好考察,我期待你的成功。”
张扬说,
“亲,我等你回来……”
众人听了一阵大笑,李建成打趣地说,
“这话似乎不应该你说,应该潘玉说。”
潘玉脸红了,打了李建成一下,
“别拿我开涮啊。”
陈父坐在屋里抽着烟,陈母面无表情呆呆地坐着。虽然只是考察,几天就回来,对于父母来说,这比上学时的离家还让人担心。
高铁来了,陈志军和赵玉城他们抱在了一起。
这是他们毕业以后,第一次这样拥抱。
放开后,陈志军看看潘玉,刚张开双臂,潘玉就跑了。
陈志军上了高铁。
赵玉城离开高铁站,上了车说,
“志军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他找到了好的出路,可是资金从哪里出。”
李建成说,
“几十万我还是有的,我借给他。”
陈志军透过窗户看着眼前的景色瞬间闪过,心里却是异常的平静。
地里没有了陈志军,陈父陈母每天都会到地里打理,其实也帮不了多少。两个工人骑着摩托在地里转悠,只要发现病害虫害的立刻施药,不能让病虫害大面积爆发。
赵玉城他们差不多每天都会到地里帮忙,经常拿一些水果干果之类的零食,没事的时候就坐在一起侃大山,不时发出阵阵大笑。
陈父坐在一块干燥的地面上,对李建成说,
“你们几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尤其是建成,你这崽子太坏了,有一次你带着志军去坑里洗澡,我教训了你两句。你可倒好,为了报复我,居然在我家的羊圈里放火,有一只羊成了烧全羊。”
又是一阵大笑。
“伯,那也不能怪我,我当时不是去点火。我就是想看看如果着火,羊会不会像电视里那样一起冲出院子,领头羊带着羊跑。”
李建成大笑。
突然,天空响起一声响雷,天阴的厉害,说话间,雨点就掉了下来。
“快跑!”
几个人就冲出竹林,朝着村子里跑去,他们都没雨伞,只能跑。
赵玉城跑着跑着,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陈鸡叫,他向前打了两个滚,一只在竹林下避雨的鸡差不多被他踩死了。他马上蹲到地上把鸡抓在手里,继续向前跑。
陈父也不管他们几个,自己往一边跑了。
终于他们冲进了李建成家的养殖厂,养殖厂的鸡已经卖了,鸡粪也已经清理,就剩下鸡舍没有拆除。
李建成第一个冲向台阶,“噔噔噔噔……”就冲到了屋檐下面。
赵玉城不敢快跑,台阶太滑了,还差点儿摔倒。
杨建成哈哈大笑,
“你就瞧你这样,跟个沙雕似的。”
赵玉城也到了屋檐下,
“你不是?你更沙。”
李建成指着台阶说,
“我能跑着下去你信不信……”
“摔死你!”
“打个赌?”
“赌什么?”
“晚上一顿饭。”
“行!”
李建成冒雨走下台阶,谁知刚迈到第二阶,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坐到了台阶上,像坐滑梯似的一直滑到了台阶下面,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
赵玉城大笑说,
“我前面有个沙雕摔了一跤,还不如我呢。”
说着,赵玉城走下台阶,想把李建成扶起来,同样也是刚迈到第二阶的时候,脚下也是一滑,手机飞了,他根本不是滑下去,就打着滚下去的。
滚到台阶下面,溅起水花一片,整个人四脚朝天的躺在水里。
“擦,我这也太背了……”
李建成双手拍着水大叫,
“我前面有个沙雕滚了几圈……”
村里诊所。
大雨已经停了,阳光照射着大地,东方的天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彩虹。
赵玉城头上裹着纱布,叼着烟出来了,不由的骂道,
“擦,这什么事儿啊,摔死我了,还受了伤,手机还CEI(四声,一个卒一个瓦,意思是摔坏的意思,这个字打不出来)了。”
李建成说,
“小心点儿,现在路上更滑,别再摔着了。”
“怎么可能,谁会那么点儿背……”
这话刚刚说完,赵玉城一脚踩在泥浆里,突然向前倒去,两条胳臂顶到地上,顿时他感觉左胳臂一阵疼痛,立刻爬了起来,看了看,已经流了血。
李建成严肃地说,
“再进去抹点儿红药水吧。”
陈志军下了高铁,天已经黑了,他漫无目的走在公路,路过一片楼区的时候,一群妇女举着牌子写着旅馆,一个个的拉着人问住不住旅馆。
这样的旅馆环境相当差,一屋子里住的人还多,有好人也人坏人,再加上屋里有抽烟的,有喝酒的,还有打游戏的,睡觉打呼噜的,最主要这样的旅馆只比正式的宾馆便宜那么一点点。
经常在这里拉人的女人已经吃透了人的心思,便宜一点点就能省点儿钱,有人没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陈志军路过的时候,一名四十多岁的女人拉住了他,
“小伙子,住不住旅馆?”
“多钱?”
“一百一。”
“太贵,不住。”
“小伙子,我们这可是大都市,你要是去市区的那些宾馆,一晚上都得四五百块钱,我这里不但环境好,人人都是单间,除了我们这没更好的了。”
陈志军有些动心,一百一贵是贵了点儿,但这里地方值钱。
就像皮筋,绑在螃蟹身上就卖上高价了。
“小伙子,我这还有电话,电视,免费热水洗澡。”
“那行,我去看看。”
女人带着陈志军走了,一路上说这说那的。
到了地方,陈志军才发现,妇女带他来的地方居然是个大杂院,里面出出进进人很多,院子里到处都是垃圾,散发一股怪味,苍蝇蚊子一群一群的。
陈志军愣住了,他没想到旅馆和垃圾站差不多。
妇女说,
“到了,小伙子,愣着干什么?”
这时,院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原来是三个光头大汉正在打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边打边骂,
“来了还想走,不住都不行,老子白给你领到这来。你不想住也行,先交一个星期的钱。”
男孩子被打怕了,苦苦哀求,
“大哥大哥,别打了,我住我住还不行吗?”
陈志军明白了,这是个黑旅馆,只要来了就别想走,他本能想跑,不过这些光头肯定会追,他不怕只不想惹事。
男人往往选择退一步并不是怕,而是身上的担子千斤重,不想惹事。
陈志军跟着妇女来到了东厢房的二楼。
妇女来到门前喊了一声,
“都盖好了,我进来了。”
门发生“咯吱”一声怪响,门开了。
这间房子里足足住着不下三十人,一个个穿着背心,还有只穿着一条裤头的,屋里飘出一阵让人作呕的气味。
妇女不理会这些,指着房间最里面的那个床位说,
“那个床就是你的。”
陈志军看了,那是张大床,床上已经躺着三个人了。
女人指着那床上的人说,
“那是谁的东西,给我扔床下去。”
床上的人收拾了一下,勉强可以躺下一个人。
“你把钱交了吧。”
陈志军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妇女收了钱说,
“剩下的九十块钱就是押金了,明天你走的时候你找我,我退给你。”
妇女走了,陈志军走了过去,屋子里的人都看着他,似乎带着敌意。
陈志军掏出一个面包吃了,又喝了瓶水。
这里没有空调,没有电视,连水都不知道去哪里接,更不用说洗澡了。
夜渐渐的深了,陈志军没有一丝睡意,那些睡着的人已经是呼噜声震天了。
陈志军睡意来袭,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旁边有声音,他猛得睁开眼睛,一只手飞快的缩了回去。
一个光着膀子的旅客笑呵呵地看着陈志军,
“小子,有钱吗?借点儿钱花!”
陈志军冷冷一笑,
“借可以,你什么时候还?”
“有钱了就还你。”
“对不起,就这个条件我不能借给你。”
“呵呵,小子,听说过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听过,不过有一句话你也听说过,就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陈志军刚刚说完,一把抓住光膀男的手腕用力一扭,他惨叫一声,屋里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睛,陈志军没给他还手的机会,拉他下了床,一脚踹在肚子上,又一脚踢在脸上,光膀男脸上挂了彩。
屋里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
几个人冲了进来,大喊着,
“都别动,干什么?”
陈志军笑笑说,
“别紧张,我们两兄弟睡不着,逗乐子呢,谁知道他掉到了床下,给摔的。”
陈志军说完,走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是这么回事吗?”
“是是……”
“都别搞事啊?”
院外人出去了,光膀男也老实了,陈志军一夜没睡,他怕睡着了有人报复他。
天刚刚亮,屋里就有人闯进来了,
“都起来都起来,到点儿了,出去出去……”
这时昨天拉人的那妇女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地毯有个窟窿,大叫一声,
“昨天谁抽烟了,把我地毯烫了,是谁?”
陈志军知道,这就是讹诈,那个窟窿谁都看的出来不是用烟头烫的。
“是谁,给我站出来……”
没人说话。
妇女点点头,
“行,你们没人说是吧,行,这块地毯三万三千块钱买的,你们每人一千,不赔的话,谁也别想去。”
几个光头盯着屋里的人,握着甩棍不停晃荡。
“给我拿钱。不然谁也不好受,我手里的家伙专门治猖狂。”
有的人已经开始掏钱。
院子里响起了警笛声,二三十名警察迅速下了车把院子给包围了。
几个光头和妇女吓得脸色都变了,就想往外跑。
最后一个光头刚一跑,陈志军偍伸脚就把他给绊倒了,还砸倒了前面的人。
警察冲进了屋子,看着几个光头手里提着甩棍,立刻按在地上把人给铐了。有名警察掏出一张相片看了看,又看看那个妇女,点点头,
“就是你……”
“你们干什么?”
“从昨天晚上我们接到报案,你们恐吓威胁受害人进行勒索。”
“你们胡说……”
“胡说,告诉你吧,这屋子里有我们的人,早就安装了摄像头,录下了音。好了,从现在开始,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句话将成为呈堂证供。带走。”
警察把人带走了,一名对屋子里的人说,
“大家放心,这是一家黑旅馆,昨天你们所在这儿产生的费用,我们都会做登记,绝对不会让群众损失一分一毫。现在我们市正进行扫黑除恶专项整治,希望大家遇到黑恶势力第一时间选择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