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吗?”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从厨房中走出来,他围着一个粉红色印有凯蒂猫的围裙,手里正端着一个水果拼盘。
少女窝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但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她没有看向男子,只是道:“我似乎惹人不高兴了。可我觉得他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还说那么难听的话。”
男子将水果拼盘放下,又将围裙摘下:“或许你不觉得有什么,但对别人来说你不禁意间的一句话就导致了整个情绪的崩盘。早就和你说过要注意观察别人脸色的,总是这样怎么行?”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给他道歉?”少女皱了皱眉。
“不,你什么也不需要做,”男子道,“至少不是现在去做,等对方冷静下来再说吧。”
魏仟月暼了一眼男子,换了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话说......泉叔你来我们家也有好久了吧?”
“怎么了?”泉书清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泉叔你这么博学,能力也不错,为什么心甘情愿答应来照顾我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毕竟你爸帮助了我许多,我当然答应他了,况且工资可不低。”
“可我觉得泉叔你不像是那种愿意‘混吃等死’的人啊?”少女躺倒在沙发上,头仰在沙发边缘倒过来看着泉书清。
“我可不是混吃等死,我可有着光荣的使命,就是保护公主大人您啊!”
这画风怎么忽然不正常起来了?
魏仟月半月眼:“我都长大了,泉叔还是老一套啊。”
“什么长大了?我只是为了凸现我的‘永远年轻’好伐?”泉书清冷哼起来。
这算是傲娇吗?
“我记得你爸好像准备今天晚上见见你来着。”
“哦,是吗?那可真棒。最喜欢粑粑了!”魏仟月忽然跳了起来。
“你给我正常点。”
“为了凸现我的高兴啊,少女漫不都是这样的吗?”魏仟月摊开了双手表示无奈。
“好了,准备准备,我送你去。”泉书清站了起来,他转身准备下楼,但随即又被魏仟月叫住了。
“对了,泉叔你看见我桌上的那瓶永生花了吗?我好像很久没有看见它了。”
“哦,那瓶啊,我看它放了很久,花都枯了,可能进空气了,我就扔了。怎么了?那瓶永生花很重要吗?”
“不,没什么,你去吧,我马上下来。”
魏仟月记得那个少年,在她十三岁的生日会上。
少年是个混血儿,父亲是B国人,母亲是本国人,似乎是被父亲邀请过来的宾客。模样挺不错,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眼眸使人印象深刻。少年显得似乎有点拘谨,只是坐在角落里,看着周围。
“我能坐在这里吗?”她走了过去。
“啊,你是......”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当然可以。”
她轻笑一声:“你还蛮有趣的嘛!”
少年尴尬的笑了笑,偏过头,被最不想对上的人缠上了啊......
“我记得你是那个有名的B国药剂师的儿子来着,你叫什么啊?”
少年有点紧张,脸色有点泛红:“我叫黎璕,我朋友都喜欢叫我‘明天’。”
“‘明天’?为什么?”魏仟月有些好奇。
黎璕向她诉说起来,就这样,两人从名字聊到生活又聊到生日会。
“你说你送了我一瓶永生花?”魏仟月挑了挑眉。
“嗯,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恰巧有朋友提到过。”黎璕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
“朋友?是那个叫许子林的吗?”
“是的。”
那是“许子林”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魏仟月的视野。但是......魏仟月脑海中勾勒出许子林与黎璕的容貌。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有点眼熟。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那次生日会之前,她还在哪里见过这两人吗?
魏仟月一边思索,一边把水果吃完了。
没有了啊......魏仟月见盘子空了,随即站起身走向卧室。她将这个问题暂时抛在一边,开始考虑与父亲见面的事。
在魏仟月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个十分有威严,但却对她极其包容的人。
不得不说他是一位成功的男士——他获得了事业与爱情的双丰收。
但在魏仟月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因病过世了,自从那时起,父亲就越发珍视起他的这个女儿。
每周起码会与她见一面,但现在的魏仟月并没有再因为很难见面而难过,她已经长大了,知道父亲的难处。而即使困难,父亲也依旧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陪她,她就很知足了。
父亲已经很忙了,她不能再不懂事给他添麻烦。
这从普通人看来,似乎是十分令人困惑的亲情关系,影视剧上哪怕是现实生活中都会出现男人为了工作而忽视了家庭,最终导致家庭分崩离析的情况。
从某种方面来说,为了事业而忽视亲情的男人是有点不太对,但其实他只是缺少家人的理解,他需要的是家人对他表示关心,以另一种方式劝谏他能停留与休息,而不是高声的质问:你只把事业放在第一位,把家庭置于何处?
想想若是你为了家庭而工作,回头却反而遭到了家人的埋怨,你会有何种心情?
当然,这并不是说男人能忽视所有,因为家庭才是最终的目的,其他只是手段与途径。魏仟月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她要做的是更优秀,不说能不能帮到父亲,她要做的岂码要拥有能进入父亲视野的能力。在某一个方面来说,魏家父女两人的关系超出血缘,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合作关系,她要在父亲在前线作战时,努力维护好后方的安定,做一个“女儿”该做的事。
世界上哪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呢?
永生花,永生花,也只是空有一个“永生”的名头罢了,就像世间一切的联系,总有一天会埋在尘土之下,不过这一切目前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目前她只需要抓紧眼前的一切就够了,想尽一切的办法,哪怕是将她自己当作筹码。
亲情也算是利益的一种吧?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利益变得更大,防止在某一天眼前的一切从目的转为途径。
当利益足够时,亲情的联系会变得更加紧密。
分崩离析,只会是弱者最终的下场。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或者说人的本质就是趋利的。虽然父亲表现的很爱她这个女儿,但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只是做一种表面上的形式呢?
古有大义灭亲,更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节”这个词非常的耐人寻味。“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事情总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像“小节”这个词,可大可小,而伪善者们总会拿它来当作某些事情的修饰。
可以这么来说,在某些方面魏仟月表现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但在另一个方面上,她却精明得像个大人。
也可以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吧。
当然,这一切也不过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没有人可能把这一切挂在嘴边,因为没有人是傻子。
可悲也不可悲,因为在某些时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但魏仟月和父亲真的没有任何的感情吗?这又未必了。人是如此的复杂,短短的几句话,根本不可能概括全部。
可以说魏仟月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在感情上加上双重保险。至于双重保险究竟有没有用,那也只能到用的时候才知道了。而在平时,她只要装作风平浪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也就足够了。
魏家父女两个之间的感情,可以说是利益与情理上的双重交错。也可以看作是一个DNA的双螺旋结构——永远平行,却缺一不可地承载了生命上最重要的信息。
而这些信息,就是魏家父女之间那些复杂联系的本质。
但其实这种活法是相当累的,累到魏仟月有时根本不想再进行下去,但她知道这是不行的、不能的、不可以的,所以她逼着自己去实行。
那些优秀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被逼迫去变得更优秀,别说是他们自己因为想在未来生活的更好,所以不停地力争上游,就算真的有这种想法也会在不停的斗争中被消磨殆尽。但环境又或许是内心,不会允许他们停留在原地,所以他们只能再一次向高峰攀爬,哪怕他们知道自己到达的很可能已经是自己的巅峰。
之所以这样也只是因为世间人们的目光只会停留在你的状态上,面对你优秀的成绩,他们只会最多鼓励你一下,然后最终往往会加上一句“再接再励”之类的。没有人会说“啊,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你可以休息了”,没有人会那样做。
人们总是这样,所有人永远都在攀登,永远不知疲倦,永远不能疲倦,而永远没有人能够到达峰顶,或许说峰顶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就像没有人能够完美一样,就像完美也是一种不完美一样。
好吧,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就要进入哲学的范畴了,咱们姑且放在一边。
至少从目前看来,魏仟月是不想改变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