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柯把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苏余温盯着前面看了许久,才解了安全带下车,“去吃点东西吧。”前面就是一家农家乐。
是对中年的夫妇开的,旁边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女孩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苏余温一脸平静的打量她,老板估计看着苏余温的样子,觉得是自己的孩子打扰到了客人,于是朝着二楼的方向喊,“把妹妹抱进去。”楼不一会儿,下来一个少年,抱歉的对着苏余温笑了笑,抱起那个小女孩往楼上走去。
苏余温靠着椅背,顾柯点的都是清淡的,药膳的味道吃着还不错,“夏末开始怼了。”社交平台上立刻就是热搜第一,苏余温嘴角一点笑意,含着一点讥讽的味道,疲倦感终究是挥之不去的,楼上传来小孩子闹腾的声音。
苏余温朝着二楼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几岁了?”她问站在收银台前面的老板娘,说道自己的一双儿女,老板娘温和的笑了笑,眼底满是慈爱。
“小的四岁,大的十六岁了。”
差了一轮生肖,“都有儿子了,怎么还想着再生一个。”看着老板娘的年纪也不小了,生女儿的时候肯定属于高龄产妇了。
“儿子考了外面的学校,离开家,这家里不就没有人了嘛。”
陪伴吗?
苏余温淡淡的笑了笑,顾柯结了账两个人顺着风景好的方向走去,“和她们相比,我们就是在和空房子生活。”
站在河边,对面就是山谷,时不时从耳边略过的鸟叫声,掀起了内心深处最平稳的一份安宁,顾柯在大石头上坐下,头顶的天空相比于云川城里的,不知清透了多少,“所以需要相互取暖。”他顺手的捡起小石子往河中心丢去,河水泛起的涟漪里面是年少时候所有的轻狂。
“一起堕落还差不多。”
顾柯看了她一眼,表面上看她,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没有眼泪,没有情绪,没有伤痛更没有留恋,但她不过就是把所有的刀都插在自己心脏的最深处,不为人所看见罢了,“我第一次来这边,还是秦安带我来的。”
“挺有闲情逸致。”
苏余温背靠着他在同一块石头上坐下,“数学老师前天退休,之前五班的班主任一个月前走了。”在顾柯平静的语调里面,又是一些沉默,“班主任说他还挺想你的,问你什么时候回音木。”她盯着脚下的石块,就感觉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越来越模糊。
“等青夙的事情处理完吧。”她尽量不拉长自己说话的语调,这样就不会显得伤感,但话卡在喉咙口子上的时候,就由不得自己了,“一起吗?”
“嗯,我也,很久没有回去看看了。”冬天的风掺和着阳光的味道,苏余温把连着衣服的帽子戴好。
“走吧,我看前面挺热闹的。”
有小孩子在的地方足够的嘈杂,但也足够的温馨,冰糖葫芦棉花糖,好像不管是哪个孩子,童年总是离不开它们,他们算是开车进了这个郊区小镇的街区了,“没想到云川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就是落霞小镇。”
天色其实还早,不过今天应该是见不到落霞了,“去手作工坊吗?”
“不了,你不是还要开会吗。去买花吧。”苏余温看到街边一家小花店,店主是个年轻的女孩,看到他们两人走过来,带着微笑的问他们需要什么。
“给我包一束粉色的满天星,再给我一枝梅花,梅花插花瓶里,弄得好看一点。”
“好的,请您稍等。”女孩进去了。
他们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她素来没有买花的习惯,觉得一个人只有钱多到没有地方花了,才会去买花,“我们认识多久了?”她的目光落在对面街边的一对男孩女孩的身上,顾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浅浅的笑了笑。
原来,已经快十年了。
“方泽要结婚了,安南子还是等到他了。”从女孩的手中接过花束,那一枝梅花开的正好,红得也刚刚好。
“都只是刚刚好罢了。”顾柯将车慢慢的开离落霞小镇,苏余温从反光镜里面看着街道,或者下一次来的时候,她会和心爱的人一起?
云川的气息慢慢覆盖掉了所有的温馨……
苏余温让顾柯送自己到云川影视学院,将那枝梅花送给顾柯,“好好养着。”一只手拿着那粉色的满天星,也不等顾柯回应,关了车门朝校园里面走去。
顾柯旁边的梅花,花开正好,还有丝丝香气,缠绕着外面的寒气,带着落霞小镇一点点的温暖。
十三楼。云影的办公室不大,但是她个人还是比较喜欢的,独立单间,从窗户外往下看可以看到云川影视学院的正大门,她脱下外套,将那粉色的满天星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为这个冰冷的地方,增添了一点点的温馨感。
“你在哪儿?”
“办公室,你自己上来吧,帮我把车停进车库。”说完直接挂电话,十分钟之后,夏末“全副武装”的出现在她办公室前面。
“副教授的待遇就是好啊。”
“中午在宋青楠那儿吃太饱了吧。”
说到这个,夏末立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两个老人我看着一时也缓不过来。”说着又有些红了眼眶,苏余温去茶水间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暖手。
“你都做不到,何况他们?”
“三天后追悼会。”
“你去吧。”
“你不去?”
“我不去还能被媒体拿出来炒作不成。”苏余温说道,“三天后我要去送人,你带着我的那一份去,也一样。”
“人都不在了,什么都一样。”
夏末喝了口水,倒是没有在玻璃杯边缘留下口红印。什么爱不爱的,也都一样了,只能说宋青夙的这个转身实在是潇洒,她抛弃了所有的爱和恨,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和失望,苏余温看着云影的大门,眼前竟是一阵恍惚,自嘲的笑了笑。
“你经纪人呢,这么风口浪尖的,就这么随着你。”
“不然?”夏末耸耸肩,“我不过就是来送一个朋友罢了,外界什么的,有什么好管的。”
是啊。有什么好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