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开心我就多抱抱你,把我的快乐分你一点。多抱几次就好了,让你离不开我,把你困在身边一辈子。”
“求之不得。”
“好了,回医院吧。你背我这么久,放下我下来歇歇吧。”
“不累。我想多背你一会儿。”
到了医院外面的街上,阮尽南把她放下来,说:“我去上个厕所。你先回去吧。”
卿欢脱了高跟鞋在台阶上坐下,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阮尽南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中途回头看了她一眼,和她对视,朝她挥挥手,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容。在明媚的春光里,像一阵温柔的风吹过去。
卿欢坐在台阶上,理了理风吹乱的鬓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再没有等到他回来。
她从白天等到黑夜,从黑夜等到天亮,从天亮等到天黑,他就这样越走越远,不知道走到哪里了,不回来了。
胡嫣忙里偷闲去买了一杯粥送到还坐在医院外面台阶上的卿欢手里。
她不接也不看,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头偏向他走时的方向,目光长久的停留在那一处。也没有什么表情,不哭不闹,就这样等着。
“你要上天吗你?!”胡嫣把粥插上吸管强塞到她嘴里边去,她只咬着那吸管,喉咙一下也不动。
“我问你是不是要上天?卿欢!”胡嫣摇她的肩,“说句话行不行?”
胡嫣坐下来,看一眼她脚上的高跟鞋,又看看她身上的连衣裙,看见她口袋里有个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张银行卡,上面用胶布粘了一张白纸,写着一万两千,是阮尽南的笔迹。
“他留给你的。”
卿欢总算愿意看一眼,眼神轻飘飘的掠过,说:“还你们钱,自己取。”
人都不见了要钱有什么用。
“卿欢,起来吧,他不会回来了。”胡嫣用力拉她的胳膊。
卿欢挣脱,固执的表情,执着的看着那个方向。
“他去上厕所了,马上回来,叫我在这里等。”
“都两天一夜了!”胡嫣受不了的朝她喊叫起来,“你是不是也疯了?他病了你也病了?他要走你让他走,他不要你了!”
她换了温和的语气蹲下身来,看着卿欢的脸:“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我们回去了,我们不等了……”
卿欢冷静的回答她:“不好。我就在这里等。”
胡嫣愣怔的看着她,咽了咽口水,觉得有根刺在扎:“卿欢,你现在和他一样了。以前那个活泼明媚的卿欢呢?”
卿欢无动于衷,胡嫣看着她却已经泪流满面,她带着一点绝望的语气说:“她死了吗?我不要你变成这样,卿欢……”
胡嫣边哭边走开了,卿欢仍然坐在那里,平静得好像只是走累了在那里休息一会儿。
可是她在心里问,那你知道我安静的坐在这里,心里已经完全崩塌了吗?
后来常相思来过,连言白也来过,别人说什么她都重复那一句:“我就在这里等。他去上厕所了,马上回来。”
言白想强制把她带走,她目光冷冰冰的看他,说:“你要是敢动我,我就立刻死给你看。”
过去了三天一夜,不吃不喝不动的卿欢晕倒在台阶上,进了急救室,躺在病床上浑身无力才把她从台阶上拉回来。
他们都来看她,李建良和凌秀绣抱着毛毛也来了,只有涂城不在,她不和任何人说话,她觉得他们都不明白她。
涂城从其他城市赶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卿欢一个人。
他走到病床前,说:“哥回来了,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卿欢坐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抓住涂城的衣裳:“哥,帮我找,你帮我找。”
涂城拍拍她的脑袋,轻声哄道:“好,找,哥陪你找。”
卿欢出院了,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涂城带着他在风陵市的每个角落找人。她的生活好像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找阮尽南。
其他人都觉得她是疯了,魔障了,只有涂城常相思,还有胡嫣愿意陪她找。他们打印了很多寻人启事,在炎热的街头发了整整两个星期。
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阮尽南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一般。有时候卿欢坐在树底下休息时,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觉得恍惚,她问涂城,阮尽南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还是她病了,是她幻想出来的人?
一个月过去了,涂城骑着电动车带她找遍了整个风陵市的大街小巷。实在找不到了,卿欢就问涂城,是不是他把他藏起来了。
“你们那么要好,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你不知道?”
卿欢和他在未名湖边哭闹,她想往湖里跳,涂城只是轻轻抓住她的手,问她:“你真要跳吗?如果他活着你又不见了,他又怎么办?”
卿欢甩开他的手抱住头蹲在地上抽搐的哭泣,谁能告诉她要怎么办?
后来也没人告诉她怎么办,她魔障了一个月,哭闹了一个下午,又能怎么办。这个时候开始她才开始试着接受,阮尽南不回来了这个事实。
等她从这件事里回过神来时,已经是五月中旬了,还有半个多月,她就要大学毕业了。
她在学校答辩完的那天下午,走到了医院外面的那条街上,她在台阶上坐下来,看着那个方向开始出神。
她总觉得好像在这里能看到他。
每个星期的星期三她都在这里坐一会儿,好像这样才能觉得心安。
她新入职了一家文化传媒公司,在旗下的一家杂志社实习。欠了言白那么多钱,总该还了。
她的公司离黎曼的一世界画廊比较近,每次下班回去都能看见她的画廊前门庭若市。这个本该被惩罚的人却每天都过得丰富多彩,名利双收。
而涂城,遭遇了他二十几年来最大的低谷,尽管他打算从零开始,却因为背负着抄袭者的骂名没有一家画社画廊愿意给他机会。
好在他并非一蹶不振的人,即便没有人愿意给他机会,他也坚持着画画。他心里明白,有常相思在,她能懂他,她就是他最好的读者。
也好在,他虽然事业失利,却得到了最好的爱情。
常相思的父母特意来到风陵市见他们的女婿,对他非常满意,就差毕业后催着结婚生孩子了。
每个人或早或晚都会遭遇人生的低谷期,而有很幸运的人会在这万万不幸中找到那个莫大的幸运。
涂城是,阮尽南也是,甚而对于唐曼九,也是。
只有卿欢和胡嫣,他们又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