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清明前后总是阴雨绵绵,时常飘着细雨,南栀的栀子花长出了新的绿叶,即将开始新一轮的绽放。
微风细雨的天气里,万物湿润,乐器店门口清丽的杏树早就满树繁花。算起来,这颗杏树也有好些年头了,阮尽南妈妈在乐器店开张的时候种下它时它还是一棵矮小的树苗,如今它开出的杏花越来越多,结的果也越来越多,乐器店却已倒闭五六年了。
卿欢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时听见了口琴温柔治愈的声音,她因为刷题烦躁的心绪慢慢随着音乐沉淀下去,安心的睡着了。
她是被门口吹来的凉风冷醒的。外面下起了毛毛雨,空气湿冷,她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抬头看过去,阮尽南仍然保持着她睡着时看见的动作,盘腿坐在地板上,面向小院子里一丛栀子花,在吹口琴,白色的布帘扬起来扫过他的头顶。
阮尽南的妈妈以前是幼儿园的音乐老师,他遗传了他妈妈的音乐天赋,什么乐器都信手拈来,唱歌的时候能用天籁之音来形容。他妈妈过世后,他也只经常到店里挑几种喜欢的乐器,坐在面向小院子的地板上,坐很久。
他最喜欢口琴,经常吹一首叫《花与爱丽丝》的曲子。他说过,这是他妈妈最喜欢的乐器,曲子也是他的妈妈教会他的第一首曲子。
卿欢知道,他总是不快乐,不快乐的时候就会像现在一样,一个人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不停的重复吹着口琴。
即便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他也不清楚他到底因为什么不快乐,只是猜想大概与他妈妈有关。他真的很爱他的妈妈。
在卿欢看来,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好看面容,有着音乐方面的天赋,打篮球的时候阳光干净,从不会缺女生喜欢。虽然总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但其实有着最柔软善良的情感。可是这样的阮尽南却没有露出过同龄男生一样爽朗的笑容。
在学校,在南栀,除了卿欢,胡嫣,他再没有朋友了。
有人推门进来,胡嫣拿着个塑料盒进来,放到地板上:“草莓,我家院子里刚摘的。”
卿欢问:“洗了吗?”
见胡嫣点点头她挑最大的放在一边,胡嫣在一边翻白眼:“你差不多行了啊,什么好东西都给阮尽南,我不是人啊?”
卿欢比了个“嘘”的手势,胡嫣抬头看一眼独自坐在那边的阮尽南,低声问:“又不开心了啊?”估计是想他妈妈了,胡嫣跟着卿欢把最大的挑出来放在一边。
两人把剩下的草莓快吃完的时候阮尽南放下了口琴,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收好口琴,起身走过来又坐下:“你家草莓?”
胡嫣点点头。阮尽南拿起一颗最小的草莓喂进嘴里,酸酸甜甜的。
卿欢和胡嫣同时伸手去挑最小的草莓,翻了一遍全是刚刚挑出来的大草莓,两人抬头对视一眼,又扭头看阮尽南。
“给你留的,快吃。”卿欢把盒子推向阮尽南。
阮尽南说:“我不爱吃草莓。”
胡嫣瞪了他们一眼,伸手拿了最大的那颗喂进嘴里,说:“快点吃啊,我家院子里应有尽有,干嘛要在这互相推让?”
回去的路上阮尽南去买手抓饼了,卿欢吵着要去胡嫣家摘草莓。
胡嫣带着她在草莓地里边吃边摘,最后要走的时候卿欢忽然想起还有涂城。她摘了几个放在兜里,准备捎回去,胡嫣又追上来把手里刚刚摘的又大又红的草莓放进她的兜里,她猜到她要带给谁。
“我怎么觉得你刚刚摘的这些比之前所有的还要好?”卿欢狐疑地看她一眼。
胡嫣推了她一把让她赶快走,卿欢便双手托着兜一路小跑回家了。
涂城正在房间里写作业,眉头皱得死死的。卿欢直接推门进去吓了他一跳,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嘴角不知道沾了什么红色的果汁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和他说话的时候嘴里还抱着东西,说句话都模糊不清。直到她把兜里的草莓都小心翼翼地一股脑的倒在他的桌子上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让他吃草莓。
涂城嘴角扬了扬,并没有立刻去拿,抬头认真问:“我洗好拿一些给吴姨和凌阿姨过去吧?”
卿欢摇头:“不用不用,吴姨今天不在家,凌秀绣你不用管她,她才不吃我拿回来的东西呢。自从怀了孕就疑心我要害她孩子,神经病似的。”
涂城点点头,卿欢就出门去了。后来下午吃饭经过客厅,她看见茶几上的盘子里摆着她拿回来的草莓,洗得干干净净,还沾着水珠,已经被细心的摘去了叶子。
她看着在厨房里帮忙拿碗的涂城,叹了口气。
凌秀绣从她后面走过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看见她正在吃草莓,手里还拿着几个,津津有味的样子。
卿欢跟上她的脚步,对着她露出甜美的笑容:“这是我拿回来的草莓哦,好吃吗?”
凌秀绣咀嚼的动作戛然而止,她呆愣着看着卿欢的笑脸,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动。
卿欢伸了伸懒腰,站在滴水的屋檐下抬头看天空,乌云正在逐渐散去,心情真是格外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