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所有的感情,都弥足珍贵,只是很多时候,我们都遗忘了初衷。
阮菁之于我,是最特别的存在,我们游走在友情亲情的边缘,彼此慰籍,彼此倾诉。
我来黎城的第十天,我辞去了杨城的工作,每天接送延延上学放学,宿在了阮菁的家里,跟她朝夕相对,听她诉说我们之间的种种。
但她却绝口不提我与延延爸爸之间的事情,我问她,她只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除了我们两个人以外,其余的都是外人,不应该也没资格说三道四。
在两个孩子上学的时候,阮菁带我走遍了我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试图找回我失去的记忆。在这期间我们遇到了同样失去记忆在找寻的何祈威。
他失去了记忆后流浪经过黎城,我们在一家据阮菁说我们以前常去的咖啡厅相遇,那家咖啡厅的老板喜欢养猫养多肉。
这些曾经是我们共同的爱好,现在,成了我们三个的共同爱好,也许是我与何祁威同病相怜,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总让我们在不知不觉间更亲密一些。
我们没有勇气去收留一个成年的男人,只能放任他流浪,他说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包,但里面除了手机、几张卡、一些现金和名片以外,就剩下随身的手表和一身衣服了,去医院检查,拍了片,医生也只是说他头部受过伤。人的大脑是最精密的仪器,以现在科学的发达还是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才会有我们这种失去了记忆到处流浪的人,他是身体在流浪,而我是心在流浪。
延延的爸爸给我看我们的结婚证,我不知道他给我看的意图,到底是给我的忠告,告诉我我是个已婚女性,是他的合法妻子。还是解答我的疑虑——我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不肯跟他亲近,也不愿意呆在那个家,他也不强迫我,听之任之的看着我俩早出晚归。
找不到记忆的我没有归属感,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属于哪里,也不知道我该相信谁,但出乎意料的我很愿意亲近阮菁,跟她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她看着我与何祁威默默不语却默契十足的时候悠悠的叹了口气。
这天,我陪阮菁把她的多肉从架子上往阴凉的地方搬,听说这玩意儿怕热。我们在阳台挥汗如雨的时候何祁威打来电话,约我们出去吃饭,他说他试出来银行卡的密码了,原来他是个有钱人,要请我们吃大餐。
其实阮菁看出来他的手表和包包是国外一个大牌子,起码值个上十万的,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消费得起的,只是没有说破。
我们欣然赴约,我也很愿意见到他,他果然说到做到,请我们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海鲜大餐,阮菁席间接到她姐姐的电话要她去帮个忙,她急匆匆的吃完就走了,留下我与何祁威两两相望,看着彼此都吃的毫无形象,满嘴流油,不禁捧腹大笑。
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下定了决心一般用他那双如星如辰的眼睛深情的看着我,他说:“笑笑,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很好的生活,我们一起把所有的过去都忘掉,我卡里的钱够我们安逸的过完下半辈子了,我们去环游世界,那是你的梦想,对吗?”
我突然有点害怕他的深情,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我很感动,如果延延的爸爸肯对我说这些话我想我一定不会忘了他。可面对着对面的这个男人,我承认我动心了,可我的处境,让我没有勇气给他承诺。
“可我的处境,你都知道的。”我承认我很懦弱,面对吴诚的时候,我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的,也许当时的那个我对他是有感情的,但也仅限于有感情而已。面对延延的爸爸,我打心眼里抗拒。但面对他,我一边想靠近,一边又想推开他,我被这种矛盾的情绪折磨的几近崩溃。
他看出了我的挣扎,没有继续追问,也许是他真的懂我,我们都不懂得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只能依靠本能去靠近,却又有着成年人最基本的控制力控制着自己不去越雷池半步。
“你别有压力,我不逼你。”他的善解人意满足了我对爱人的所有幻想,如果在半个月前遇见他,或许我会考虑他的建议,可感情,没有如果。
他说他去警察局备了案,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他的家人,到时候或许又是另一番局面。
也许他跟我一样,都是有家有室,妻儿老小俱全。那是我害怕看到的,与其双双痛苦,还不如秉持着君子相交淡如水的精神,当个朋友。
走出餐厅我们一起去了附近的书店,看书应该算是我们的又一个相同的爱好,唯一不同的是他喜欢看哲学类的,而我喜欢各种悬疑推理题材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一起探讨莎士比亚的名句。
莎士比亚说:在灰暗的日子中,不要让冷酷的命运窃喜;命运既然来凌辱我们,我们就应该用处之泰然的态度予以报复。
我们都只是来重温这些也许我们曾经看过的故事,我们那么努力的想要找回记忆,真害怕找回的是自己不愿面对的现实。人就是这么矛盾,一边靠近,一边抗拒,就像面对何祁威。
他低头看书的时候我在看着他,看着初夏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打出两排阴影印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以及微抿的嘴唇,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我看着他,他看着书,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好看吗?”偷看被抓包,瞬间怂的满脸通红,嘴巴还要硬撑:“我哪有偷看你,明明是正大光明的看啦。”
“我没有说你偷看呀!”他揶揄的语气让我瞬间想打爆自己的头。
“想看就明目张胆的看个够。”他又笑了,每次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我都觉得自己要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了,他放下书,抓住我的手,像触电般下意识的想缩回手却被他抓的更紧。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我们坐的位置紧靠着窗户,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让我更是紧张,手心都开始冒汗了他都不肯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