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漂浮在东海岸的上空的HIGH PUB突然像个恒星似的闪耀了起来。紧接着,一个黑皮肤、光头、消瘦修长的小伙子穿着一件银色紧身网球裙出现在了HIGH PUB中央舞台上。他一边喊着麦,一边打着碟,一边说唱似的报着幕,调动着现场的情绪。
查理是个英俊、健硕的小伙子,刚刚三十九岁。虽然比安妮小六岁,但在人类平均寿命已经达到二百五十岁的时代,真没人觉得安妮“老牛吃嫩草”,相反,对于爱情来说,这种状态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此时的他,并没有被黑人DJ主持的热情带动,相反的,他通过信息终端的连线定位,费力的破开拥挤的人流,找寻着自己的心上人。
安妮一手拉着卡琳达,一手将一束玫瑰花高高举起,希望这个“暗号”能被查理看到。
卡琳达看着被爱情滋润的少女安妮,心中有些酸涩,也有些羡慕。托尼还没有出生,杰克就消失了,一走就是十四年。卡琳达始终暗示自己:杰克可能遭遇了什么意外,也可能陷入了什么危机,但他绝对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因为两人已经相爱七十多年了,并且一起孕育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看着已经相拥在一起的安妮和查理,卡琳达双手抱胸,闭着眼睛默念道:上天啊,把我的爱人,孩子的父亲杰克还给我,好吗?
少女的羞涩和矜持让安妮挣脱了爱人的怀抱,见卡琳达闭着眼,以为是刚刚和爱人的激情刺激到了“老女人”,于是坏坏的玩笑道:“卡琳达奶奶,醒醒,演出开始了。”
查理接安妮下班的时候,见过卡琳达几面,虽然说不上熟络,但也不陌生。他不好意思的干笑道:“我定了位置,走吧,去那边坐。”
“让你破费了。”卡琳达客气道。
一听到“破费”两个字,安妮的心立时从浪漫回到了现实,瞪着眼对查理质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门票和座位花了多少钱?你最近发财了么?还是给哪个富婆当私人教练了?”
查理怕安妮误会,又怕噪音太大,自己声音小了安妮听不清楚,扯着嗓子喊道:“没有的事。我的新雇主是孔雀城的金融大亨。马奇勒!听说过吧?”
安妮有些不相信,继续问道:“他雇你干什么?你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健康顾问,平时除了给老女人当私人教练,都找不到其他工作。”
查理着急道:“他雇我陪他儿子锻炼身体。”
安妮不屑道:“陪他儿子锻炼身体?切,就是给他儿子当保姆和保镖呗。”
查理有些不悦道:“你能不能夸夸我,别总这么刺激我行么?还当着别的面……”
卡琳达见两人一见面如胶似漆,亲昵了几分钟就开始相爱相杀,不禁又陷入了同杰克一起的时光,直到被安妮按坐在一个双人沙发上,这才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见小情侣还在撕吵,卡琳达玩笑道:“演出开始了,你们居然嗨不起来,还好意思跟我装年轻人。”
安妮可能是吵得情绪焦灼了,不耐烦的答道:“这么躁的音乐,你心脏受得了?”
卡琳达知道安妮的脾气,只要有个出气筒,两分钟之后就又变回温柔迷人的状态。于是平静的解释道:“杰克,就是我老公,他以前是个乐手……他喜欢我叫他作曲家。他写的摇滚乐被很多乐队传唱过,《生而纯净》你听过吧?就是他写的。”
查理是个地道的乐迷,尖叫道:“啊?轧路机乐队唱的《生而纯净》?你没骗我吧?”
卡琳达平静的说道:“对,就是那首歌。”
查理歉意道:“对不起啊,我就知道是轧路机乐队演的,真不知道谁写的。”
卡琳达情绪低迷的回道:“没事,反正都过时了,没人在意这些了。”
安妮见卡琳达又陷入了哀伤,换了话题试探道:“老宝贝儿,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吧。”
“别瞎说,我……我只爱杰克。”卡琳达感觉自己这句话越来越无力了。
安妮气愤道:“又来了,你的杰克有什么好?不声不响就消失了,典型的渣男。”
“别这么说……你不了解他。”卡琳达声音越发的柔弱。
安妮一肚子话憋了好久,实在是不说不痛快了,连珠炮似的秃噜着:“说他是渣男都是看你的面子,要我说就是猪狗不如!一生两百多年,跟一个人过确实容易厌倦,再加上偶尔还有意外,经历几个伴侣很正常。但总要好说好散吧?他这算什么?你们在一起已经有了珍妮不说,你怀着托尼的时候,他跑了……”
查理从侍者手中接过酒和饮料,递了一杯给卡琳达,转身给安妮使了一个眼色,想让她口下留情,别坏了兴致。
安妮不看查理还好,一看继续发火道:“我警告你,你要是跟那个混蛋杰克一样,我就把你阉了!”
卡琳达本是被安妮撺掇着出来庆祝成为永久居民的,可现在情绪却越来越糟糕,再想着家里两个没人管的孩子,就想找借口离去,就在这时,一段嘶哑却高亢的歌声扎进了她的心里。
“我选择坚强,不是我足够勇敢,而是别无选择……”
“杰克!杰克!是你吗?杰克!”卡琳达突然站起身,对着HIGH PUB的空中舞台大喊着。见舞台上的人没反应,她把双手合在嘴边,嘶吼着杰克的名字。
仰望而去,她只能看到一个人戴着厉鬼面具,一边疯狂的打着鼓,一边放声歌唱着。
安妮看着一贯矜持稳重的卡琳达突然变得如此失态,以为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她,刚想为说过的话道歉,但转念一想,没准真是走丢了的死鬼杰克,如果真的是他,说什么也要让查理将他胖揍一顿,替卡琳达出出气。
于是乎,她拽起查理,跟在卡琳达的后面,像空中舞台的方向跑去。
HIGH PUB里,人群疯狂的扭动着,宣泄着生活的压抑和烦闷。三人努力往前挤,却迟迟挪动不了几步,眼见着演出的乐队谢了幕,也没能凑得更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