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埋伏了羊群一宿的草原狼们垂头丧气的回了窝,
鸡鸣声随之而起。
起的比鸡早的奴隶们,已经开始给牲口喂草料,给马车装暖棚,给灶膛生火,给水缸挑水……
马可等几个小伙伴,扒开门缝,看着同伴挨着脸上的冻伤、脚脖子上的燎泡,和老奴隶们一起辛苦劳作着,感慨着自己暂时脱离了苦海。
“别看了,大帐需要的活儿更多,赶紧出来干活儿!”丽奴喊了一声,进了厨房。
马可追进厨房,问道:“不是今天启程么?”
丽奴麻利的干着活儿,头也不抬的对马可教育道:“没上路之前,你该是什么身份还是什么身份。就是启程了,你也是大人的财产,别想不该想的。”
“我想什么了?”马可故作委屈,想帮丽奴打个下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无从插手,只好尴尬的笑笑,没话找话讨好道:“丽奴,你真美。”
丽奴并未被甜言蜜语所触动,正色道:“我警告你,别想着逃跑。昨天大人吩咐我了,让我跟你们一起去,贴身监视你。”
马可听后,瞬间感觉有些头晕……
待到一切准备停当,军师在大帐里对马可面授机宜道:“我们先奔长安。我的车队在前,你们的车队在后,粟姆巴垫后。我们去长安走关系;你们从高丽来贩人参,卖了参,买了马和皮货,运到南方去卖然后贩茶叶、胭脂;粟姆巴几个人是你们请的保镖。懂了么?”
马可问道:“我们怎么联系?”
军师说道:“到长安之前,我们是两队人马,路途上结识了。到了长安,你们继续往南,我们靠信鸽传递消息。”
粟姆巴接话警告道:“丽奴是你的贴身侍女,不要离开她的视线,更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军师补充道:“若有人问起,你外出游商为何带这么多女眷,你就说出门时没带着,到了突厥部落,看中了几人的姿色,高价买了下来,以解旅途寂寞。”
马可见此人心思细密,装作听话的样子,不住的点头。
几人上了马车,却发现没人会赶车,只好趁还在突厥人的地盘,由粟姆巴教着,轮着学车把式。
木质的车轮没有弹性,遇到坑洼的路,颠簸异常,再加上众人赶车还不熟练,一天下来,胃里都在翻腾酸水。
车前有粟姆巴,车厢里有丽奴,几人便不敢说话,生怕走漏什么,被拆穿。
一路之上,学着用火石引火,学着骑马、骑骆驼,学着煮奶茶,学着吃风干的生肉……倒也充实。
整个安西都护府,大多是寸草不生的荒漠,沙尘被干冷的风裹着,打在脸上、手上,让孩子们越发清醒的认识到:穿越不是旅行,而是新的人生,新的挑战。
米莉每天都在用石子在马车的车厢外划一道,记录着日子。熬到第二十八天的时候,她有些抓狂了。浑身的膻气和生理期残留的骚味伴随着满嘴的口臭,让她每一个呼吸都令自己厌恶。
她迎向巴图鲁那充满欲望的眼神,板着脸问道:“我们走到哪儿了?”
莎娅看了看同样一脸问号的巴图鲁,嘲笑道:“臭娘们儿,你俩除了臭味相投以外,就别琢磨其他的了。”
马可看出了米莉的遭遇,知道她也是委曲求全,帮腔道:“粟姆巴,把你的地图给我看看。”
粟姆巴骂道:“叫主人!没教养的东西!”
马可咬了咬牙,平静的说道:“主人,我如果没猜错,咱们快出安西进陇右道了吧?”
莎娅点头称赞道:“小子,有点本事嘛。”
粟姆巴见妻子给自家的奴隶好脸色,恼怒道:“警告你们几个,等到了玉门关,都把嘴给我闭严实了!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军师皮尔其力坐在暖箱里,听到几人的话语,探出头做了个停的手势。待马车停稳,他走下车,对众人吩咐道:“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赶路,委实辛苦。进玉门关之前,咱们找家客栈,修整一天,补给一下物资。顺便收拾收拾,精神精神。把准备的好衣服都换上。要不然,关内的守军狗眼看人低,盘查起来没完没了。”
巴图鲁听能住店了,高兴的搓着手,冲着米莉呲咪呲咪的傻笑。
军师扫了巴图鲁一眼,又看了看粟姆巴三人,吩咐道:“进了关,务必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再用命令奴隶的语气。小心防备,不得有误。”
粟姆巴不甘心道:“大人,他们要是想跑怎么办?”
军师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草纸包,将里面黄色的药面倒进随身携带的皮囊壶,摇晃了摇晃,递给马可道:“喝了它。”
马可虽不知是什么,但也没犹豫,咕咚灌了一大口下去,见军师点了点头,便将皮囊壶递给了托尼。
等几人轮流喝光了壶里的药,军师接过皮囊壶摇了摇,见还有些底子,递给丽奴,不容置疑的看着她。
丽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忠心耿耿,居然也被怀疑,委屈的呜咽着。
莎娅为丽奴争辩道:“皮尔其力大人,丽奴伺候都督快二十年了,还为阿史那一族生过一个男孩儿,她……”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军师断喝一声,打断了莎娅。
丽奴颤抖着将壶里的药渣倒进了嘴里,含恨瞪着军师。
“那年李唐大军灭我国后,大可汗身死,小可汗被俘。如今老唐王已死,小可汗为了我族人,请命陪葬,可新唐王却不准。忠心表到这样的程度,李唐就相信了么?笑话!李唐就是要小可汗活着,做人质!他活一天,草原就不会出现新的可汗,就不会有人将我族人发动起来,一起去复仇。卑鄙啊……小可汗请死不得,李唐却命人刻了他和其他藩王的雕像,立在老唐王墓前,让他们世代守灵。”
军师冷酷的话语让几个突厥人意志坚定了,但却让丽奴的忠心破碎了。她回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荒原,没再吭一声,默默的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