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刚走入府中,便听到庭院深处传来一阵琴音。
他寻声走了过去,见到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抚琴吟唱。
女子身旁有一棵两人高的黄花树,黄花随风翻动,化作花雨,落在地上。
有些花瓣飘过一段栏杆,落在旁边的一道溪流上,随波流走。
他靠树坐了下来,静静地听女子唱到:
“风吹庭院落黄花,流水任天涯,何处寻他?
琴心不见箫音复,却看凭栏处,只影难舞。
默然登楼,愁绪难解,念起时,纤手向空摸冷月,只盼千里可婵娟。“
。。。。。。
歌声中痴怨飘零,就如黄花从树上落下。
项羽却陷入沉思,天下男子皆是你练功之石,你可曾对谁真正有过哀怨相思?你所说的大事究竟是何事,要你绝情如此,练什么血影邪功?若是你有一日当真得了那顶凤冠,可是会记起你曾对着一个男子这般做作迎合?
你和她,一凤一蝶,一个妖冶痴缠尽情施展,一个清纯妩媚随意转换,都是撩汉高手,走得是心,一招不慎便是碎骨焚魂。
“公子今日来的这般痛快,不怕小蝶姑娘恼怪?”陶婉儿展颜一笑,媚眼如勾,又温婉动人。
项羽朗声大笑道:“我若不来,怕是这满树黄花就要尽数凋零了。”
陶婉儿捂嘴捻笑,娇躯微颤。“奴家思念公子,一时郁郁便奏曲排解,让公子见笑了。”
“项某一介江湖武夫,怎堪婉儿姑娘这般恩重。”项羽看向陶婉儿,双眸亮如星辰闪动。
陶婉儿臻首轻摇,抬手拂去风吹到脸上的发丝,有感项羽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却鼓足勇气大胆将目光迎上去,红晕更添了些媚意。
“公子自有英武气度,又生性洒脱不羁,婉儿甚是喜欢。何况奴家已知公子身份,更是欣喜,由此更见奴家眼光。”
“可项某心中已经有人。”
“小蝶姑娘吗?”
“小蝶自然情重,但并不是她。”
“公子何必为此忧心,奴家也可如小蝶般待你。”
项羽苦笑,“小蝶”是意外,那是个玩笑,又怎能说与你听。“婉儿姑娘旷世佳人,岂能这般委屈,还是不要说笑了,你我音律知心便是美好之事。”
陶婉儿轻叹,一脸失落。
她有些不解,这些日子,她当然知道眼前之人看似有时风流倜傥,却是个痴情之人,虽然并不知道痴心与谁,想来定是个绝世奇女子,可是小蝶又是怎样一回事呢?难道她智计胜于我?还是他们已经成就好事?但她分明与我一般,还是处子之身呀。她有些着急,因为她需要尽快增强功力,去争取更多的资源,完成一件秘密之事。那晚她仅得项羽一滴精血便突破神功,此时已经不再考虑别的男子。而山门传来的密令,也让她知道项羽的精血应该是某种珍贵的宝物,不然师父这样的修道之人也不会特意提及。
可是眼下已知项羽身份,他应身怀绝世武功,再用那种方法已然不妥。想到这里她突然浑身一冷,辛亏她最初心中有个坚持,选择了推宫过血秘法练此魔功,如果是那种双修练功,那么那晚在他情毒解去时,便会察觉精血流失,他若暴起发难,那是她能抵挡。炼血魔功有个诀窍,便是需对方情动,情动越深,精血吸收越快,所以她只能用郎情妾意。而采用推宫过血便有个好处,精血吸出后,情毒自解,对方自是难以察觉。她暗中庆幸那晚之事,如不是他对自己没有提防,又怎会连中软骨散和郎情妾意。他那晚饮酒无数,醉眼朦胧,多半不会察觉罢。
武功在他面前无用,又有暴露风险,那么便只有动之以情、以待机会了,如果要成功,就只能真动情,动真情。
她纤手重新抚上古琴,弹奏起项羽那晚与她共作的那首曲子。
她已下了决定:便是你心中有人,又有个小蝶,那又如何?我陶婉儿不输天下任何人。
琴音渺渺,像月光浮在溪水上流淌。
歌声清清,像个被思念困扰的人自顾自诉说着悠悠心事。
树下黄花满地,像席子一样,项羽躺了上去。很松软,有些淡淡的香。
他默念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觉得有些倦了,于是自嘲的一笑,进入了梦乡,重温某个人的模样,或许——还能见上一面罢。
一曲弹完,陶婉儿来到树下,与项羽并肩躺倒在黄花席上。
她侧身,臻首支起,仔细地瞧看身边男子,从剑眉到睫毛、到鼻子和嘴巴,还有那张英气的脸,以及脸上的线条。这一刻,她的心真的捕捉到了一丝感觉,心跳加快了很多,以至于她娇躯有些颤抖。
她不确定会不会成功,但她知道她不会忘记这个画面,因为这树下的一瞬像极了一种感觉。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清风骤起,又是黄花落下,项羽睁开了眼睛。很遗憾,他没有梦到什么。
他看着陶婉儿有些不好意思。
陶婉儿灿然一笑,伸手摘掉他脸上的一片花瓣,“你是墨门之主,累了也该歇歇。”
项羽摇头道:“天灾不可不救,然而墨门总是担了大风险,倒叫我心神不宁。”
陶婉儿安慰道:“江湖之事奴家并不懂,但总觉轰动天下的卢生一事可能涉及朝堂争斗,但墨门只是其中受牵连的一角,应该不至于被赶尽杀绝吧。”
项羽随口说道:“有些事情无法告诉你,但你只要知道墨门已经掌握了一个让某些势力忌惮的秘密,所以很危险。那些势力当初只是猜想,便对墨门穷追不舍,墨门避入圣地才免遭劫难,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知道秘密是什么,那么就怕他们的行动会更凌厉。所以,必须保密。”
陶婉儿神色郑重道:“那公子多加小心为好。”
项羽露出神秘的微笑:“小心可不是办法,最好是能找到些外援。”
“公子可是要去稷下学院吗?奴家所知那件事墨门和学院都受了波及。”
“与那些势力对立的,都将是墨门的外援。”
“什么时候走呢?也不知何时会见到你。”
“明天,可能先去沛县。”
“我。。。”
“嗯,你可以一道去,回家看看。”
这时,项羽看到院中走进一个人,抱着几床薄毯。看到她,项羽有点想越墙而走的冲动,但想想又觉得有些丢了面子,便呆呆的看着她走了过来。
陶婉儿看到这个人,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旋即对着项羽吐了吐舌头。
“相公,奴家知道你要来此住,便带了床毯子给你——婉儿姐姐也在呀?”小蝶边说边走到黄花树下。
她将说的很清楚,可是脚步直冲冲的样子让项羽有点做什么事情被抓住的感觉。
陶婉儿笑道:“妹妹好生贤惠,项公子真有福气。”
小蝶看起来有些害羞道:“有姐姐相陪黄花树下,抚琴休憩,才是项公的福气。只是,今晚恐怕。。。恐怕不太方便了。”她说着晃了晃手中的毯子,“我与相公今晚开始就要住在这里,他说今晚要在新居让我。。。侍。。。如果姐姐与我一般是相公枕边之人多好,那我便轻松多了。”
项羽已经停止了心里活动,冷眼看着凤蝶二女交流感情。
“妹妹不要误会,项公子近来有些担忧墨门之事,我只是抚琴帮他排解下罢了。”
小蝶对项羽问道:“相公,婉儿姐姐在风吟坊可是才貌双全的花魁,你可有向她询问墨门应如何安排才妥当些。”
项羽心里终于在此活动了一下:小妹妹,你以为只有你会顺藤找瓜吗?我更会放饵抓鱼,芳儿小乖乖最是清楚。
陶婉儿笑道:“妹妹说笑了,我一个风尘之人,哪懂什么江湖之事。”
小蝶心想,你是提醒我跟你一样,不应插手这些事情吗?
正要说些反击的话,却听陶婉儿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与项公子一起去沛县,你二人伉俪轻身,依我看也不必用这几床薄毯,地上黄花轻软,又有清风朗月,愿你们好好珍惜美景良辰。”
陶婉儿咯咯笑着,抱起古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