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回到军营时,正遇上萧悬光与他叔父萧正庭争论。原来萧正庭要放火烧了落玉城,再前往下一座城池,但萧悬光不愿,直言现在城中的人都已经死光,就算逃脱了几个百姓,也不足以影响大局。再放火烧城,实在是过火,且根本没有必要。将来这落玉城若要重新引入百姓,兴旺起来,目前城中的建筑设施,都是必要的。萧正庭冷哼一声,即使看不到他的面容,却也能感受到他的不满,他没再说什么便转身走开了。
小华待萧正庭走开后,才偷偷进了萧悬光的军帐。萧悬光本来皱着眉头,见到小华回来,很是高兴,连忙迎上来,上下左右地打量了她一番,确认她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小华,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这时,萧悬光才问。
小华便把太守是旦鸣斯的外公,旦鸣斯父母的往事,还有灭门惨案和发现了孟希临,统统告诉了萧悬光。
“没想到,凌云殿和囚音谷还有这层渊源。以前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只知道凌云殿殿主娶了什么第一美人,但具体情况,却是再没有人知道。”
“原来他母后是当年的第一美人啊,确实是很美,我只看画,便有种沉醉其中难以自拔的感觉,更何况与真人相处呢。”
“你还见到了画?”
“是啊,就挂在他母亲的闺房里,桃花树下有佳人,确实是美哉美哉。”
萧悬光见小华竟然被引得都嚼起古文来,觉得很是好笑,便出手刮了一下小华的鼻子。就在这时,两人听到帐篷外似乎有什么人踩碎陶罐的声音,俱是一惊,连忙出帐查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难道是我们听错了?”小华不解地问萧悬光。
“应该没有,或许只是周围巡逻的士兵无意踩的。好在,我们刚刚也没有说什么要紧的事。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小华看着萧悬光,用力地点了点头。
“师父,是不是马上便要去下一座城了?”
“应该是吧,兵符在我叔父手里,行军的事还需要听他命令。”
“下一座城是哪里?要不我提前去那城中说服百姓及时逃出!”
“按道理说,下一座应该去费坪镇,但我叔父他行事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捉摸,他要出奇兵也不是不可能……”
“出什么奇兵?”
“若不按原定路线逐个攻城进攻,那便有可能从咱们身后的那座高峰攀过,直取囚音谷的宫城!”
“啊?这可行吗?”
“确实困难重重,军队中能够熟练运用法术腾空飞行的,也只不过是少数,要让如此大量的军队快速的通过如此险峻的山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万一被发现,囚音谷的军队要是从这山中设些陷阱埋伏,真是防不胜防啊。”
“这么危险?!那你叔父应该不会选择这种方法吧……”
“这种方法虽然危险,但一旦能够偷袭成功,那囚音谷覆灭只在他股掌之间。我总觉得,叔父对这囚音谷带有一种很深的敌意和仇恨,他会选择这种方法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怎么说,我先去费坪镇看看,尽可能的做好万全的准备吧。”
萧悬光心中虽然有万般不愿意,不忍心让小华再来回奔波,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终究只能点了点头。
“那…你万事小心,我这里的法器你多带几件,以备不时之需。我会尽可能拖的时间久一些……”
“好的,师父,放心吧!”
小华只稍稍收拾了一下,便趁着无人看到,偷偷溜了出军营。萧悬光看着小华离去时一闪而过的金光,心中突然倍感伤怀。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已经成为自己最有力的臂膀和最温暖的陪伴。
萧悬光以前从未像此刻这般既觉得温暖舒心又觉得担忧恐惧,温暖的是小华一直在自己身边,担忧的是小华在他做的这些事情中涉足太深,这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件好事吗?
或许将她送走,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对,自己不能如此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或许,找到她的姥姥,让她和姥姥团聚,回到一个隐世的小村庄安度余生,才是最好,最稳妥的结局。
还是要加紧寻找她的姥姥。萧悬光想着在碧环村看到的那一滩血,思索着,或许应该从这个老人家的仇家开始查起。
小华到达费坪镇后,在城外观察了一会。发现这镇子与落玉城一样,都大门紧闭,似乎也是封城了。
她心中着急,担心又遇上个硬骨头的太守。好在这座城所设的仙障并不难破,与落玉城的根本是天壤之别,小华用在萧悬光那里取到的仙板,轻轻一挥,很容易便破开了一个洞。
城中也很是孤寂冷清,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走过,不知是急着逃命,还是急着躲藏起来。整座镇子都被如临大敌的气氛压制着,连鸟鸣虫叫都没有了。
小华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行人,逮着他便问:“你们太守呢?”
那个人见问话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且姿色惊艳,所以暂时停下了逃命的脚步,说:“太守?太守早跑了……难道还会留到这里丢脑袋不成?”
“啊?那现在城里可有主事的?”
“呃,要说主事的,应该就是城东的解先生了吧,他德高望重,我们现在这些还没有逃出去的,都听他的话。”
“城东哪里?”
“瑞丰布庄旁边的那个小巷子直走便是。好了,小姑娘,我得赶路去了。”
小华松开了抓着的衣袖,道了声谢,然后一个捻诀,快速地到了解先生的家门口。
从府门来看,府苑不大,事情从急,小华便也不遵循什么礼貌不礼貌的规矩了,直接跃入这院中。
正厅里,有女眷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年妇人不断以手帕拭泪,另一边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不顾那妇人的哭泣,自顾自地翻看着手中的书。
当小华突然在他们面前出现时,那妇人被猛然一吓,尖叫出来。那老人倒是很淡定,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华,问道:“姑娘是何方神圣啊。”
“您先别管我是谁,您是解先生吗?”小华着急地问。
“在下正是!”
“解先生,我听人说,城中的百姓都唯您马首是瞻,现在大军压城,马上便要到这费坪镇了,希望先生你能出面,组织当前城中还有的百姓一起逃出去。”
“先不说这些,你到底是何人?”
小华正思索着,如何介绍自己,才能让面前的这个老者相信自己。就在这时,一声脆生生的“姐姐”在身后响起。
小华转身一看,竟然是自己前夜救的那些百姓中的两人,其中一个是那夜在逃跑时崴伤脚的小女孩,她身旁的妇人,似乎是她的母亲。她母亲见到小华,眼含热泪,拉着那个小女孩走到小华面前,便下跪要磕起头来。
小华吓得连忙将她们拉起来,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那妇人说:“这个头我们应该磕的,要不是姑娘你,我们肯定就死在那军营里了。”
那个小姑娘,看着站在一旁的解先生,说道:“外公,你要相信这个姐姐,她是凌云殿派来救我们的!”
这时,小华想起,旦鸣斯那夜在安排这些人离开时,直言了他自己是凌云殿的人,而小华与他一起行事,自然被那些被救的百姓也当成了凌云殿的人。她本来想否认,但转念一想,自己被当做凌云殿的人,可信赖的程度要远远高于说自己是萧悬光的徒弟,毕竟后者很容易被人当成奸细。
小华便也没有否认,而是转移话题说:“小妹妹,你的脚怎么样了?不是让你们逃跑吗,怎么会到费坪镇来?”
那小女孩的母亲唉声叹气地说:“姑娘,说实话,我们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那大军迟早要打到这里来,但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所以只能回娘家躲避。”
这时,那个刚刚小华看到的坐在一旁哭泣的老妇人,又大声抽泣起来:“别人……都逃了,连太守都不见了,谷主根本想不起来我们这种小镇子,连派兵护卫都不曾。就这老头子,还死守着这里不愿意离开,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你……闭嘴,我解家的宗祠在这里,我身为解家子孙,怎么能抛下祖宗牌位离去呢!再说了,你说逃,能逃去哪里,左右不过一个死,还折腾些什么!”
小华一听这话,忍不住出言反驳道:“解老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一,祖宗牌位再重要,也不及人命重要吧,若是您家先祖在天有灵,看到您这么迂腐,竟为了些死物而枉费解家后世子孙的性命,您想想,您先祖会高兴吗?二,解先生,现在组织城中百姓撤离,必须依仗您,您不想活命便算了,那么多人还想活命,难道您对此便不管不顾了吗?三,我既然来了,就是带着法器来的,还望先生能召集城中尚未逃出的人,进入周围的林中,找个隐蔽的地方先安顿下来,我有布设仙障的法器,仙力极强,可以护佑大家很长一段时间。到时战争风头已过,到时候大家再出来自谋生路,难道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