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悬光失魂落魄的坐在房中的软榻上,脑中如暴风雨搅弄过的天空,昏昏沉沉。本来他在路上时,心如擂鼓,可坐了这一会,心却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这时,慢慢回过神来的他,才发现自己房中不知什么时候,充溢着一种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香气,似于空谷中面对一株幽兰,又似涧边抚触一朵杜鹃,让人顿生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的恬淡空远之感,愁云惨雾的心情轻松不少。
萧悬光仔细一想,便心中明了,他下意识看向窗棂,便看到刚刚在自己心尖回转过的那个人,正把头枕在窗台上,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师父,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小华支起身子,仔细的看起来萧悬光的脸。
“没什么…”萧悬光无力的笑笑,问道:“这是你新发现的燃香吗?”
“是啊是啊,怎么样师父,闻起来很是清新吧?”
萧悬光微微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会说:“我今晚要出门,你好好在家看家好吗?”
“师父你要出门?小华也要跟着去!”不知道那个可怕的阁主出关后给师父安排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自己一定得跟去!
“前路太过危险,你还是在家比较好。”
“没有关系的,小华不是精进了很多吗?师父你不总是说我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现在有这么好的锻炼机会,小华一定要去!”
“再说了,小华这三年攒了好多钱,小华想去看看姥姥,把钱带给姥姥。”
是啊,这三年自己一直借口要勤加修炼,没有带小华回过一趟碧环村,真实的原因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那日与自己谈话时姥姥的眼神,含着一丝如狂风中孤独无依的绝望,让他心有戚戚,直觉让他带小华远离那里。
但此刻小华说起,又一是找不得什么理由拒绝。
“好,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子时便走。”
这时,一个身穿藏青色松鹤暗纹袍子的身影闪了进来。“什么子时便走?”
原来是萧云章,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了,双眼炯炯有神,英气逼人,面容虽不及其兄俊逸超凡,但也有如其自有的风采与气韵。
萧悬光见是他,也没有隐瞒,便说父亲派了任务,自己与小华要出门。
“小华要去?那我也要去。”萧云章此刻还是小孩儿心性。
还没等萧悬光开口,小华先噗嗤笑了出来。
“你现在的修法道行,也就变个猫猫狗狗最为得心应手,其他方面哪有什么精进。别闹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阁中最安全。”
“你这丫头胡说,我保护自己还是没有问题。”萧云章又将头转向萧悬光,看着是想从大哥这个得到一些肯定。
萧悬光想到云章毕竟是世子,身份不容闪失,且他母亲一直将他看管的比较严,让他跟着恐怕没那么容易。
“章儿你还是在阁中好好修行,照顾好母亲,外面有我和小华就够了。”
只见萧云章也没再说话,两只眼睛在萧悬光和小华的身上来回古怪的扫了两遍,一低头,一句话也没说便走了。
萧悬光也无力去安抚一个任性小孩的无常举动,现在的他,脑中只能想一件事。
那就是,那个寒冷凄切的夜晚,那个面对整城尸首的自己。
小华御空的本领这几年也进步了不少,两人只一日,便到了锁云阁领地内的东南偏脚。
这一带是锁云阁与囚音谷交界处,两领地之间仅以一条河流为界,生活在河道两边的人家虽属两领主,但彼此关系匪浅,有些甚至同姓同宗,日常交往联系都极为密切。
萧悬光本想先去找临近几个村落的村长,看看具体情况究竟如何。但思索了片刻,他还是决定以普通商人的面目,暗中调查。
萧悬光到达村中,想找个茶棚暂时休息一下时才发现,自己与小华御空而行了整整一天一夜。中间自己心事重重丝毫没有想起打尖住店的事情,小华在自己身边,也一样没有提及过,只一路默默跟随。
萧悬光心中有些感动,慌忙找了家小店。没想到即使坐下,小华也依旧忙忙碌碌,不断的将各种药丸拿出来,非得看着萧悬光吃下去才罢休。
萧悬光看着那个兀自在一旁查找翻看所带药丸的身影,心中暖意浓浓。
我值得你这般对我吗?萧悬光在心里默默的说。
小华自然是不知道萧悬光的想法,她现在在各种药材之中流连忘返,仿佛这些东西天生便与她心心相惜一般。
萧悬光本想待二人休息足够后,找身普通商人的衣服隐藏于市井。却听身旁突然响起一个爽朗的笑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小姑娘,时隔这些年,咱们又遇上了。”
萧悬光与小华皆回头去看,只见现在他们身后的年轻人,笑容如山岚间跳跃的阳光,眼中似乎点缀星星,此刻正对着他们闪烁。
“请问阁下是?”
那个年轻人也没有看萧悬光,只一双眼睛盯着白小华,说:“小姑娘,你那时带着的灵兔去哪了?”
白小华猛然灵光一闪,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就是三年前仙人带自己回碧环村的路上,碰到的那个叫秦书的人。
白小华连忙站起来作揖,只萧悬光一直低头喝茶,理也没有理那个叫秦书的年轻人。秦书对其的冷漠也毫不在意的样子,反倒与小华开心地攀谈起来。
“你们二位怎么来这偏远之地,是有何要事办理吗?”
萧悬光心中一凛,察觉其话显然是要套小华的话。小华这时也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偷偷的正看向自己。
“没错,是有事要做。不知兄台来此地是为何。”
秦书没有理会萧悬光口气中明显的敌意,用戏谑的口气说:“哈哈,我就是一个闲散富贵公子,听说此地有上好的冷辛酒,我才过来的。“
接着,他顿了顿,说:“没想到还能遇到小姑娘你,哈哈,这趟真是来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