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样,羲灵坐在小亭里,小手支着脑袋望着芷毓宫外发呆,心里没有任何想法,仅仅只是发呆。
“喂,羲灵。”
听到声音,羲灵滞了一下,可是芷毓宫怎么会有其他人呢?随后恢复常态,没有任何反应的继续望着宫外发呆。
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你怎么不理我呀?”
回头,羲灵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她认识他,是她的哥哥羲垠,不过他们两兄妹却从来没有说过话。
从出生开始,母亲的身体就不好,几乎没有出过芷毓宫,除必要场合才会带着自己出席,也是在一次仙宴上,羲灵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那时,她母亲指着羲垠,对她说:“他是你父皇和天后的儿子,是你的大哥。”
羲灵怔怔看着羲垠,有些发愣,他怎么会到芷毓宫来呢?
羲垠看她还是没有反应,环起手抱在胸前,像个大人一般。“羲灵,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小妹,妹妹见了哥哥,难道不该行个礼吗?”
羲灵这才反应过来,照着天宫的规矩朝他施礼,讪讪唤道:“大哥。”
“诶。”羲垠高兴的笑起来。“这就对了,我们是兄妹,就该是这个样子。”
其实,羲垠一直知道这个妹妹,只不过他的母后不允许他们来往,可是,在这天宫里,自己是天族太子,地位崇高,人人见了自己都是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自己说过的话甚至都当做旨意一样去执行,他感到毫无意义,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朋友,他很孤独。
或许,身为天帝的儿子就该是这种命运吧,那么,父亲的另一个女儿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呢?如果两个都是孤独的人,会不会彼此惺惺相惜?
他总是这般想着,却从来不敢踏足芷毓宫,直到姞和过世,他的母后才没有再管束他,所以,今天他就跑来找这个妹妹了。
对于羲垠的到访,羲灵很惊讶,更是觉得陌生,只乖乖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不敢说话。
看到她也很怕自己的样子,羲垠有些失望,原来,她跟那些人一样,对自己都是敬而远之的,可是,却发现她的眼睛一直在打量自己,心中又高兴起来,别人,可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我们是兄妹,身体里都流着一样的血液,你不必害怕我。”走上前去牵起她的小手。“走,大哥带你玩儿去。”
被他这么牵着,羲灵感到了一种踏实,原来,有个哥哥是这种感觉。
两个小人跑出了芷毓宫,他们身份高贵,一路上没人敢阻拦,就这样,羲垠带着羲灵跑到了天宫外的翠山,这里曾是父神羲住过的地方,所以天宫才会修建在这里,但这里也是天界的禁地。
翠山,是一处真正的仙境,山中的参天宝树,奇珍异草恐怕在这世间绝无仅有,只远远观望,就能感受到翠山的沧桑古老,翠山源自远古,父神创世的时代。
这是羲灵第一次离开天宫,她看到眼前的景色惊呆了,这里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是她头回见到,不禁问把她带来这里的羲垠。“大哥,这是什么地方?”
她似乎敞开了封闭的心扉,羲垠高兴的说着。“这里名为翠山,是父神住过的地方,山里的一切都是珍宝,天界的人将这里视为神山,对这里即向往又敬畏,山中有个天池,凡人若是喝了池里的水,就能长生不老。”
她听得目瞪口呆,羲垠有些得意,继续跟她说着她不知道的事情,拉近两兄妹的距离。“听说,里面还有一只神兽,曾经是父神的坐骑,全身长满了银甲,它有两个角,每个有三尺来长,直直的长在头顶,它的四条腿比水桶还粗,脚上的尖爪随便一抓,就能把地面抓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它还有一双翅膀,只要展翅,便能载着父神飞跃千里,不过我想,父神归于混沌后,除了父皇和千城君上,就再也没人见过这神兽了。”
“真想看一看啊。”羲灵张大着小嘴惊叹,这里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令她心神向往,刚才听羲垠说到千城君上,她的母亲也跟她说过这个人,说千城君上和她的父皇都是父神的儿子,千万年前,是他与父亲一起统一的天界,对于这个千城君上她很好奇,可是却从没见过他,忍不住问羲垠。“其实千城君上是我们的叔父对不对?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他呢?大哥,你见过吗?”
“没有。”羲垠摇摇头,如实的说道:“我只知道千城君上在不周山,为父神守护世界的秩序。”
这些问题于羲灵来说还有些深奥,她不懂什么叫秩序,于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很快,又被眼前看到的一座尖塔吸引住了。“那个,大哥,那个是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座通体火红的七层尖塔,就算白日里也耀眼无比,羲垠解说给她听。“这是屠灵塔,能吸收太阳金乌之火,使塔里的金乌之火永世燃烧,本来是父神造出来用于夜晚照明的玩意,现在却成了天界至宝,威慑天族的人不敢有异心,饶是天族强悍,若被塔里的金乌之火灼身,也只会是灰飞烟灭的下场。”说到这里,连自己的脸色都变了,眼中有明显的惧意。“倒是修为低些的人受刑还好,至少可以少吃点苦头,那些修为高的人熬得时间久点儿,最后还不是被金乌之火烧得活活痛死。”
羲灵小小的身子抖了抖,在她五六岁的年纪听来有些可怕,将目光移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这颗树上结了好些个果子,这些果子橙黄色,大小像个桃,圆溜溜的光滑得很,实在令人眼馋。“大哥,这是什么果子,能不能吃啊?”
“这是万源果,当然能吃了,不过又不能吃,因为翠山是天界的禁地,其实我们到这里来就已经违禁了。”羲垠很无奈,若不是自己太孤独想有个伴,自己也不会想到带她来这里拉近兄妹关系,因为这里有世间没有的东西,她的好奇,会帮她解开封闭的心锁。
羲灵垂下了头,小嘴嘟囔,见她失望的样子,羲垠狠了狠心,拉着她的手说道:“不过我想,我是天界太子,你是公主,吃一两个应该没事的,走,我带你去摘。”
走到树下,羲垠一个纵身飞到树枝上,伸手摘了两个果子下来,递给羲灵一个。“给。”
羲灵高兴的拿起果子就往嘴里塞,是自己从未吃过的味道,香甜得很,一个果子被她三五两口就吃干净了,不多时,她觉得自己变得燥热起来。“大哥,我怎么觉得我有些热呢?”
“热就对了。”羲垠一边咬着果子一边说道:“这是万源果,吸收天地灵气长成,吃了能增长体内灵力,提升修为的。”
“可我,可我不会使用灵力。”羲灵小声的说,她知道天族的人都要修行,靠灵力来提升修为,只是她母亲一直体弱教不了她如何修行,而她的父亲是天帝,根本没有时间来教她,一个天族公主不懂修行,是不是该觉得很没面子呢?
“我教你。”羲垠又找到了一个和他妹妹相处的方法,修行经年长久,意味着他以后就能与她为伴,他很乐意。
只不过,羲垠为了和羲灵拉近关系偷吃了万源果的事没几天就被看守翠山的侍卫报告给了天帝,天帝生气,说他们身为天界的太子公主都不能律己还如何约束他人,于是要重责两人,羲垠却说羲灵乃是幼童,若不是自己要偷万源果,她哪里知道什么,将罪责一律承担下来,被罚了二十板子。
羲灵即害怕又感激,因此,对这个哥哥有了亲近的心理,两个孤独的小人走到一起,他们彼此之间知道对方需要的是什么,缺乏的是什么,他们相处越来越好,无话不谈,成了在天宫里最亲密的人,其间,兄妹俩还是会闯点小祸,他们相互包庇,相互安慰,就这样,他们渐渐长大,羲灵长高了不少,而羲垠已经成为一个翩翩少年。
两兄妹在孤独中相互取暖有了深厚的感情,他们的父皇却并未对他们有过多的关爱,甚至可以说连见一面都极为不易,这几年,在羲灵的记忆里,统共就见过三次天帝,而且每一次都还是她和羲垠闯了祸事,父亲是来责罚他们的。
或许在他们心里,只有这样才能见到父亲,所以,他们会偶尔故意惹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出来,期望能见到父亲。
直到有一天,天帝忽然对羲灵说:“灵儿,你知道父皇为什么不来看你吗?因为每一次见到你,父皇都会想起你过世的母亲,你母亲若不是因为诞下你身体受损,她本是可以挨过天罚的,也不至于过早的离开我们。”
咋然听到母亲逝世的原因羲灵很惊讶,她从来不知晓这些事情,她只知道,她母亲受天罚后身体孱弱,没想竟是自己的出生害了母亲,心里的愧疚如潮水涌上心头,低低垂下了头,感到难过异常。
“父皇不愿见你,因为你会让父皇想起你的母亲,从而心中难过悲伤。”天帝似乎有些内疚。“所以,你不要责怪父皇。”
终于知道了父亲不来看自己的原因,羲灵只觉得是自己的出生害母亲过世,父亲伤心,见父亲眼里的伤怀,眼泪流了下来。“父皇,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天帝欣慰的拍了拍她小小的肩膀。“所以,父皇有个决定,希望你能答应。”
羲灵不知道会是什么决定,却认真答道:“父皇的决定,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嗯嗯。”天帝点点头。“父皇想将芷毓宫重建,那里始终有你母亲的影子,父皇不想时刻都想起你母亲,徒增心中哀伤,可你依旧在这天宫里,怎么能让父皇不伤心难过呢?所以,父皇想把你送到不周山千城君上那里抚养,等日子久了,父皇对你母亲的伤痛淡了,你也长大了,父皇再把你接回来。”
不想竟是将自己送给他人抚养的决定,羲灵惊异不已,却又觉得父亲似乎说得很有道理,只要自己留在天宫里,即便父亲重建芷毓宫,可每当父亲看到自己,还是难免会想起母亲伤心难过,只有自己离开,父亲才能淡忘母亲逝去的伤痛,心中纵有万千想依赖父亲,但又发觉,好像只有自己离开事情才能解决,小小年纪的脸上浮现出毅然神情。“女儿悉听父皇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