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过响午!
瘸子总是一遍一遍擦着桌子,老刀躺在马圈草垛上无所事事,三胖手拿菜刀在厨房里来回比划,嘴中不停哼哼哈伊,老秦一刀一刀劈柴,在把材火码成堆。
狗子无聊的爬到房顶嗮太阳,手里摆弄一铜钱,外圆内方,大唐建中,身旁风信子随风而动。
阳光透过方孔照在狗子脸上,不由得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眼睛余光飘向了沙漠。
突然,狗子坐了起来,直直的看向南面,定了一会,顺着天井滑进屋内:
“掌柜的,来人了”
掌柜的无所谓的回到:
“来就来了,别大惊小怪的”
三两下翻到一楼,狗子喘了口气说到:
“南边来的”
瘸子眯着眼靠在二楼围栏伸长了耳朵,掌柜的稳了稳神半虚着眼说到:
“说说看”
狗子:
“骑马的,大概十来号,速度很快,笔直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掌柜的敲了敲桌面说到:
“嗯,我知道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到时候再看”
~~~~~~
半盏茶的功夫,马蹄声在店前响起,还有人的吆喝声,狗子满脸堆笑的走了出去,小弯着腰,把肩上的毛巾摆了两下叫到:
“爷,几位爷,住店吗?”
墙角,老刀偷瞄了一下。
十二人,轻装,每个人身上都带了家伙,虽然一身唐人装扮,长相却是西域这边的。
狗子正说这话,一匹马向前骑出,一个高大的壮汉满脸笑容的跳下马,对狗子说到:
“对啊,我们走了好几天路了,人马都累了,正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狗子听后侧身引人向内走,对着院内连连说到:
“好勒,几位爷里面请~~来个人把几位爷的马引下去,照顾好”
老刀赶紧走出带路。
进院,狗子带人向大厅走,老刀带马向马圈而去,壮汉跟在狗子后面,笑着四下张望。
两米多高的厚土墙围着整家客栈,内门前立着一杆大旗:
“悦来客栈”
大旗在风中飘动,呼啦作响。
眼睛又一瞟,看见自己几个人正跟在老马夫身后,带着马向右走去。
“马圈在右边”壮汉心里想了想。
壮汉抬脚走进内门,四周看了下。
店有两层,二楼应该是住处,成口字状围成圈。
一层三面有窗,光线很足,透过窗口隐约能看见外面。
柜台旁一个小门,用布遮住的,估计是厨房。
其他跟进来的人也不时四处张望,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连忙打招呼:
“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瘸子一边倒着茶水一边问道“
“不知几位是住店还是吃食?“
壮汉拍了拍身上的沙尘,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笑着对瘸子说到:
“都是,都是,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上上来,兄弟们在沙漠走几天,早就饿坏了,吃饱喝足后在开个房间好好休息下”
瘸子连声应好,走向了后厨。
大厅里,壮汉喝着茶水打量着掌柜的,一杯喝完又提壶再给自己加水,加水时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店家,怎么想起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店的,一年怕碰不上几个客人吧?”
埋头整理东西的掌柜的听完后抬头左右看了下,像是在确定跟自己说话一样,看样子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才回到:
“客官说笑了,我的店不开这,你们几位不是没地方住了吗?”
壮汉愣了一下,好像他没有料到掌柜的会这样回答他,转眼间又大笑了出来,跟着他坐定后的人听完也大笑起来,笑完这才说到:
“掌柜的,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掌柜的连忙抱拳恭维:
“秒赞,秒赞”
收手时这才说了实情:
“在这开店确实有个原因,想早些年我只是个行商,带着一群人跑跑西域,有次就是在这沙漠中遇上大风沙,一行人都被风沙迷了眼,走丢了方向,同行的人在这沙漠中饿的饿死,渴的渴死,那时候我就想在这沙漠中有家小店该多好,这样一来像我这样迷路的人也不至于活活被这无情的沙漠杀死,后来侥幸下我被人救了下来,被救时就只有我一个人活着,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在跑商了,而是在这开了家小店,好让南来北往的人有个落脚处,不至于被风沙迷了眼,在这喝口清水,吃口饱饭,扫扫风尘在上路“
话说到这,掌柜的脸上还似有几分悲情,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听完这一席话,壮汉连连拱手,郑重的说到:
“掌柜的有心了,我们今天也是拖掌柜的福这才有了落脚处,要不我们在沙漠中也不会好受,也请掌柜的为当时那几位兄弟节哀”
壮汉同行的人也拱手应道,掌柜的拱手一一回礼,店内多了几分庄重。
几番应承后掌柜的这才问壮汉:
“不知几位打哪来,又要去哪啊?”
壮汉叹了口气,像是还没有从掌柜的话中回过来,定了一下才回话:
“抱歉掌柜的,刚刚听完你一席话让我感触颇深,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我们也是行商,刚从西边过来,听说唐土的茶叶在那边能卖个好价钱,正准备去长安进点茶叶,这一路饱经风沙,着实不易”
掌柜的食指轻敲着桌面,慢慢听着壮汉的话,眼神也有几分柔和,像是看见以前的自己带着人在走西域一样。
听完后掌柜的这才说到:
“我看几位兄弟不像唐人啊,不知兄弟出身那处啊?”
壮汉连连摆手说到:
“说什么出身啊,大家都是在这风沙地吃点苦力饭的兄弟,难道掌柜的介意我不是唐人出身?“
掌柜的脸上一惊,连忙带着歉意回到:
“哪里,是我鲁莽了,伤了兄弟心,兄弟说的是,我们行商看什么出生,一路上能碰到就是个缘分,在这沙漠中能帮衬一下就帮衬一下,还请兄弟原谅我刚刚的一席话”
壮汉像是也没往心里去:
“哪里,掌柜的这样问也情有可原,现今兵荒马乱的,有点担忧也是情有可原的”
说到这壮汉话锋一转反问了回去:
“我看掌柜的倒是面像唐人,不知哪来姓啥,到时候我去唐土也好去你家拜访一番”
掌柜的说到:
“鄙人姓胡名唐,苏州人士,家住~~~不介意就称我一声兄弟吧,我今天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兄弟一定要来我家拜访一二,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壮汉听完似有深意的低吟了一下:
“护唐~~~”
胡唐接话道:
“兄弟已经知道我的姓名住址,也该告诉我你的姓名住址吧,要不到时候兄弟到我家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兄弟你,那不就尴尬了嘛“
壮汉一脸抱歉回到:
“你看我这人!都没有先报家门,我姓格桑,无姓,我们西域人没有唐人在姓名上这么讲究,至于家门,唉,一个早就灭亡的藩属小国,早就没家了”
胡唐听完也小声低吟一下:
“格桑~~~~”
低吟完才说道:
“兄弟,你我相遇果然是缘分一场啊!大家都是过往伤心人,将来一定要到我家拜访,到时候说不定我家乡的美景能留下兄弟你的心,定居下来,到时候你我二人也能实时相聚,各解千愁”
格桑赶紧举手抱拳说到:
“一定一定,到时候还请唐兄不要怪我唐突啊~~~~”
一场饭还没吃,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大有一副共饮几葫酒,不醉不归的样子。
此时,正好后厨饭菜准备妥当,瘸子跟狗子端着酒水饭菜上桌,一小会摆满了三桌。
格桑等酒水上完后邀请胡唐,胡唐假意推脱一番,等到格桑举杯上前这才同桌共饮。
酒桌上,两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互说衷肠,动情处脸露悲情,眼中似有泪光,格桑同行的人听到深处也似有感悟,每每举杯同饮,这顿饭一直吃到太阳西下,这才在依依不舍中散场。
散场时胡唐拉着格桑的手,深情的说到:
“兄弟,等来日我两在好好痛饮一番,今天就先到这,你们收拾好后上楼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对着瘸子说到:
“刘劲,你先上楼给这些兄弟整理好几间上房,等会他们就上楼休息”
格桑赶紧劝到:
“不用那麽多,有个一间就好了,我们一间将就睡一晚就行了”
胡唐满脸红光,借着酒气说到:
“诶~~一间怎么行,最少三间,十多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在一间房里睡得着,难道说兄弟担心我不仗义?这你放心好了,其他房间是我为兄弟开的,不收钱“
格桑连连摆手:
“这绝对不行,我怎么能让唐兄为我破费,我说一间就一间,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苦命人,能省就省,没什么不好将就的~~~“
两人你拉我劝,呛呛蹿蹿走上二楼,最后胡唐实在没能劝动格桑,也就只能挑一件最大的房间,让这十二人挤在一间房内。
胡唐格桑两人又是在门口拉手告慰一番这才分开休息。
接着,格桑关门后,胡唐一扫醉态,转身离开。
他在下楼的时候还冷冷的看了看格桑的房间,天字一号,这是这家店最大的房。
楼梯下,瘸子刘劲想是说点什么。
胡唐轻轻压了下手,止住刘劲,两人安静走下楼去,关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