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千层塔,此心归去此生尽。
万里冰天万里霜,百转千回百事零。
——序
等阿林赶到那个带着传奇色彩的神湖边时,天色已经全黑,湖边有许多不知名的古树,幽暗的树影下趟着一个白衣被血染透的女子。察觉到有人到来,守在暮身旁的男子化作一点灵光消失了。
阿林从没想过暮有一天也会身受重伤,身为血灵,她让别人受伤倒是很容易。所以看到满身鲜血的暮,阿林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自然也就没有细看暮的伤,没有发现伤口已经有人细心处理过了。
暮伤重浴血,命悬一线,这怎么可能呢?简直匪夷所思,阿林突然觉得寒意阵阵,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可那一身血衣是真的,暮的灵力在不断流失也是真的,阿林从来没有这样惊慌失措,抱着暮的手冷到了极致——暮啊,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有没有人,不管是谁,出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暮怎么会变成这样?要怎么办,怎么做,才能救她?”阿林心急如焚,环顾四周却是一团漆黑,除了湖面微漾的波纹连个鬼影都没有。
心急之下,阿林猛然想到了风灵教过她的一种特殊的疗伤之法——用灵力治疗伤口的话,效果确实比普通药材要好上许多。像暮这种情况,包扎上药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可是,没有人护法,灌输灵力又是非常冒险的一个方法,如果中途出了岔子,两人都会受到波及,轻则灵力尽失重则性命堪忧。可这是目前唯一的法子,暮的伤势不容耽搁。咬了咬牙,阿林把暮扶了起来,迅速召唤出结界,对小狐狸点了点头,“茸茸,帮我注意周围,一定不能有人干扰。”
“放心吧,暮,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阿林边说边就咬破了手指,用指尖血在暮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咒印,闭上双眼凝神聚气,念起了法诀。随着她语速的加快,阿林的周身泛起蓝色的莹光,一身灵气仿佛被物化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气流似的慢慢汇聚到阿林指尖,通过咒印流向暮的体内。暮的身体也泛起了蓝光,衬得她脸色更显苍白。
随着灵力的流失,阿林的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浅浅的蓝光照出一张惨白的俏脸,明明已经感觉灵力不济却还咬牙死撑着。暮的灵力太过霸道,无形当中开始压制阿林的灵力,阻止灵力的吸收。
暮此时也恢复了一些意识,察觉身边人是阿林后,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喃喃念叨:“快住手,傻瓜,这样下去不仅救不了我,你也会死的。”一边就想阻断灵力的传输。
不曾想,她一动用灵力,阿林身子剧烈一晃,吐出一口鲜血,泛白的双唇染得一片赤红。
“暮,别动,我来给林儿护法。”风灵急切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暮心下大定,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及时赶到的黑衣男子来不及喘息,迅速唤出结界,把阿林和暮一起护在了结界内,同时继续灌输灵力助阿林给暮疗伤。
阿林半梦将醒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窝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愣了片刻低喃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抱怨了一句,复又闭上眼,整个人依偎在男子的怀里一动不动了,一直以来,只要他在,她就心安。
天蒙蒙亮,阿林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还是觉得疲倦,大概是灵力耗损过度的缘故。摇摇晃晃在风灵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暮,她怎么样了,人呢?”挣扎着要去找人。
“她没事,你放心,她在那边的结界里调息将养,以便尽快恢复。”风灵拉住阿林,把她圈在怀里,不满地开口,“她可是血灵,倒是你,总是做些不顾后果的事情,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一个人乱来,就是听不进去,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什么都能解决?这回要是我晚来一步,你就会灵力耗尽,万劫不复,你知不知道?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怀抱收紧,嘴上一通数落,眼里却是满满的关怀和担忧。
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后怕,阿林嘴角溢血,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和诅咒——封印阿林记忆的时候,他曾发过誓,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一丝伤害,她不记得也好,他会永远守在她身边。是他不够好,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每次遇险,他总是姗姗来迟,若是再晚一步,他非恨死自己不可。林儿她,她就是那样为了别人可以不顾一切的傻瓜,所以才总是让他一颗心七上八下。这样的古道热肠,却又让他深感钦慕,无法不去挂怀。
他再也放不下她了,自她恢复记忆后,得知她心里还有他,还喜爱着他,并没有因为他亲手封印她的记忆而怨过他,那一刻,喜怒不形于色的风灵几乎喜极而泣,他是风,愿意永远成为她飞翔的助力,永远陪伴在她左右,只要她还需要他。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阿林嘀咕了一句,抬起头,却是定定看着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伸出手,抚过那风霜染过的眼角眉梢——我敢这样,是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不是吗?因为有你,因为你的守护和付出,所以我才能放手去做啊!
暮睁开眼睛的时候,风灵已经走了,身为四大元灵之首的他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确定了阿林无事便匆匆离去,留下阿林和小狐狸守着暮。
于是,暮一醒来,就对上阿林放大的、若有所思的、还略有些苍白的俏脸,“你搞什么鬼,我脸上有东西吗?”暮抹了一把脸,慢悠悠地坐起来,和阿林鼻尖对鼻尖,大眼瞪小眼。
“没、没有,我、我就是,想确定你是不是没事了嘛。”一向伶牙俐齿的阿林有些心虚地结巴起来。
“我这是?”暮打量着四周,她们还在湖边上,只是换了个背风的地方。天色已经大亮,小狐狸不知道跑哪里玩耍去了,和风阵阵,吹的人心情也跟着温柔起来。湖心岛上,树叶发出飒飒的声响,湖水又恢复了一片安静的蔚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可吓死本姑娘了,堂堂血灵,竟会被打昏躺地上不省人事,啧啧,真是千古奇闻,你不觉得丢面子啊?”阿林翻了翻眼睛,话终于说利索了,想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阿林,你,你脸色不大好...”暮却不打算放过她——明明放血的是她自己,怎么阿林脸色也像失血过多一样苍白?
“我...我这不是被你吓的,我跟你说,本姑娘的小心脏都快被你那一身血衣吓得差点罢工了!”边说边伸出手,想摸暮的额头,被暮一巴掌拍开了。
暮才不相信阿林的鬼话——吓的,她阿林又不是被吓大的,就算担心,也不至于脸色死灰,唇无血色。她能这么快醒来,八成是阿林的关系,这死丫头该不会为了救她做了什么傻事吧,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暮头大地闭上了眼睛,罢了,换了她,也会为阿林这样做的,这该死的姐妹情深!
“你感觉怎么样,身子骨还过得去吧,能走的话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再说闲话,本姑娘千里迢迢赶来救你,风餐露宿,废寝忘食,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整觉也没吃过一顿饱饭了!”阿林边说边揉了揉肚子,“真的,我快饿死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暮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虽然一阵眩晕害得她不得不一把抓着阿林才没有坐回去——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下子失了那么多血,不过,灵力恢复了不少,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了。拉住阿林伸过来的手,暮笑了一下,确实,她也该吃点东西了,补补血气。原地转了个圈,两人一起转移了阵地。
阿林的指尖不似平时温暖,暮忍不住用同样因为失血而发冷发白的嘴唇贴着给她呵气暖手。阿林坐在简陋的长条木椅上,出神地看着暮的眼睛,手上泛起的暖意直流过心脏,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满血复活了!
暮被阿林盯得有些不自在,心道:老嘴老脸的,有什么好看的?
阿林却一直没有收回目光,直到店小二端着茶水点心,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们握着的手一眼,两人才讪讪地收回手,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开始不顾形象地吃喝。
暮和阿林寻找九眼天石的旅程告与段落,把雪尹一行送走后,两人带着小狐狸茸茸和阿布一起回了树屋。暮发现自己突然变得非常招虫子!
她虽然不能如阿林那般,用灵力随意控制这些飞虫,却能把它们吸引到身边来。于是她更加确定,阿林定是用自身灵力救了她,死丫头嘴上还不承认,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