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一觉睡得很沉,像是许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一般,听说这屋里的一切还是按照原来的摆设一样,什么都没有变过,或许正是因为这点,云溪才会睡的如此香甜,以至于她睡着睡着就滚到了某人的怀里,还一直浑然不觉。
某人的睡眠自来就浅,一丁点动静就醒了,见云溪怕冷,一直往自己的怀里挤,于是乐呵呵地抱住主动送上门来的人,亲昵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却又怕就此惊醒她,只得强迫着自己再次睡了过去。
“唔……”云溪在傅云修的怀里幽幽醒来,迷迷糊糊抬头一看,一张放大的俊脸直直贴着自己的鼻子,啊!吓得她立马就坐了起来,她这么一折腾,傅云修也跟着醒了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吵醒他的罪魁祸首。
“你这是做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云溪怒指向他,末了又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还好,还好,一切完整。
傅云修看着她那副忐忑不已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幽幽叹了一口气,故意刺激她,“该看的早就已经看过了,不该看的也一样看过了,这会儿又瞎紧张个什么劲。”
“你胡说!”
“我胡说?你胸前有一块像月牙形状的伤疤,是不是?以前我问你从哪儿来的,你却不说……”
“行了行了,快起床吧。”云溪打断他的话,手脚慌乱地下床,穿鞋,梳发。昨夜她可是防着他来着,故意穿得厚厚的,就是怕他有什么坏心思,所以他没有道理会知道自己的胸口上有一块月牙形状的疤痕。
傅云修……看来他们之间真的……
呼,云溪摇摇头,她不想去想这些,在没想起任何事之前,她不会和这个男人发生任何一丁点的什么。
“说的你哑口无言了吗?我的娘子。”傅云修的气息从耳边扑洒而来,惹得云溪蓦地红了一张脸,她鼓起腮帮子瞪回去,见傅云修还身着亵衣,一头顺滑的墨发自肩处滑下,本是涨红的脸更加红润了。
不行不行,云溪你可得把持住,刚还说什么来着,对了,不能和这个男人有半丁点的接触。可是,云溪总是嘴上这么说着,心里面却对他一点也讨厌不起来,真是要命了!
“瞧你呆傻的模样,哎,真不知这几年你在外面可都吃了些什么苦。”傅云修的语气徒然失落了起来,直到现在,他都觉得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实了,在他以为云溪已经死了的时候,上天又再次给了他一次美好的希望,他多希望,就这么一直下去,云溪记得记不起来都没有关系了……
“你说我傻,那你还喜欢我这个傻子,岂不是更傻。”
“是啊。”傅云修眼角生笑,“我就是个傻子,偏偏被你偷了心,为你快要着了魔。”
“哎呀,你真是太烦了,就会耍嘴皮子,离我远点。”云溪恼羞不已地一把推开傅云修,脸蛋红红的,快要滴出水来。
“好好好,我马上就走,再不走,恐怕皇帝就该等急了。”听见房门的动静,有丫鬟进来准备伺候穿衣,不过被傅云修挥手遣下去了,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不慌不慢地穿外衫,系腰带。
听到他说这些,云溪愣了愣,昨夜因为傅云修,她险险逃过一劫,想来还没有好好地感谢过他呢。“昨天的事,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替我解围,恐怕我就只能见阎王去了,哦,还有,还有那株万年冰参,我会想办法弥补的。”
“别犯傻了,就算你为奴为婢三十年也是还不清的,所以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行了,我走了,有什么事直接找这府里的人。”傅云修理理衣袖,在云溪还处在愤然心情里面时轻轻吻了她一下,随后快步离去。
“喂?”她居然又被吃了一次豆腐,啊啊啊啊,好气人啊!
“小姐,怎么了?”门口冒出一只脑袋,伸进来东瞅瞅西看看,云溪抬眼看去,是自己弟弟的娘子,也是曾经她的贴身丫鬟,看见她,脸色总算好了许多,招招手,将她唤了进来。
“没什么,你怎么不陪念溪,跑我这里来了?”
“奴婢只是想过来和小姐您说说话,小姐可不能赶奴婢走。”
“你都是我弟弟的娘子了,怎么还奴婢奴婢的,直接叫我姐姐,叫小姐怪难受的。”云溪正色命令道,采香想了想,笑着点点头,她都习惯了两人之间的主仆情谊了,要让她改口,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困难。
“小姐,不是,姐姐,昨夜睡得可还好?”
“嗯。”云溪点点头,接着说:“很好,这里的陈设看起来很亲切,一点也不会觉得陌生,所以睡得也格外的踏实。”
“那就好,采香还真怕姐姐许久未回来了,会睡不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王爷在您的身边,我还跟着瞎操什么心呢!”采香打趣道。
“好啊,连你也拿我说笑是不是,明知道我已经记不清了,你还说这些,真是讨打。”云溪作势要揍她,却被采香嘻嘻哈哈给躲了过去。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啊,采香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和王爷已是老夫老妻的了,还不让人家说了。”
“你还说!”云溪真的要打下去了,正嬉闹着,门外突然有下人来传,说是有客人要找云溪小姐,云溪问是谁找她,下人也说不知道,只管让她去前厅就是。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采香,我先出去一会儿,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云溪拍拍采香的手,随后去了前厅,前厅里并没有什么客人,只有一身小厮打扮的一个人站在那里,云溪认得他,他是夙清身边的人,一路上,自己多多少少承蒙他照顾了许多。
“是你,坐吧,可是你家侯爷找我有事。”云溪和颜悦色地请他入座,那名小厮只是客气地摆摆手,随后点头说道:“是的,云溪姑娘,我家侯爷有请,酉时城南桥头一聚。”
酉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偏偏冬季的天又黑得早,自己如今已经回归本土,平日里实在是不方便与一个男人小聚啊,云溪想了想,婉言相拒:“劳烦你转告侯爷,就说我与他萍水相逢一场,很感谢他带我回来,有机会,来日定报。”
“可是,来日就不知还能是何时了。”小厮慢吞吞地说道。
云溪耳边尖,捕捉到了他的话,立即问道:“怎么了?是侯爷身子不舒服了吗?”他一向身子不好,此番来时一路折腾,想必也受了不少的罪。
“不,云溪姑娘不用担心,只不过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回南昌了,侯爷说想再临走前见你一面,以后要想再见一面恐怕就难了,侯爷还说,无论你去不去,他都会在桥头等你两个时辰,若你不来,他便知道你的心意了。”
小厮是什么时候走的,云溪无从得知,她想了想,毅然决定前去赴约,不为别的,人都要走了,好好告别,等以后想起来的时候总归是没有遗憾的了,她现在都还记得,他们之间的初识,雨雾朦胧,屋檐角下,那一抹温润的笑容和那把还泛着温度的伞。
酉时三刻,云溪如约到达,她站在河堤上,抬头便能瞧见桥头上那到挺拔修长的身姿,夜色下,那道修长屹立的身影望着脚下的河水,一动不动,衣诀飘飘。
“侯爷?”云溪轻声唤道
夙清微微一愣,随后挂上笑容,转身,“你来了,我以为我今天只能在这里独赏无边夜色了。”
“听说您明日就要走了,怎得如此匆忙?”云溪走过去,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灯火阑珊。
“早走一天,晚走一天,都是一样的。”
“那……你以后还会再来吗?”云溪迟疑地问道,夙清偏过头,看看着她,直看得她尴尬地低下头去。
“如果有一日,你发现我是一个坏人,你还会像如今这样和我并肩畅谈吗?”他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却使云溪愣住了,好半天,她才不确定地摇摇头,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不会的,因为在我眼里,侯爷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要是成了坏人,我想我会很难过的。”
夙清依旧笑着,不过笑容却淡了不少,甚至还带了一丝莫名的怅然,他笑着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真可惜,恐怕要让你难过了。”
“什么……”云溪怔怔地抬头,正好对上夙清的眸子,那双从前带笑的眸子此刻竟夹杂着许多莫名的情绪,有决然,有坚定,还有……愧疚。下一刻,云溪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只觉得脖颈蓦然一痛,眼前的这张脸瞬间变成了黑色。
“侯爷……”夜色中,冷不防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听语气,似乎对他身前的人很是尊敬。
“把她带下去吧,还有,不要伤害她一分一毫。”
“是!”
云溪,别怪我,我早就说过了,很多事,有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