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是朱雀国的都城,而红尘酒馆是凤凰城最古老的酒馆了,据说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说来也怪,许多显赫的家族都敌不过岁月的侵蚀,而一个隐没在寻常街巷的酒馆却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是因为渺小而得以传承,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寻常人不得而知。
夜色刚刚笼罩整座古城,红尘酒馆正是热闹的时候,云浮生喜欢宁静就选了个偏僻的雅间,此时正自顾自的喝酒,看的出来,酒喝了不少,已经有了些许醉意。
吱的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云浮生慌忙用乳白色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残渣,这才站起来盯着来人咧着嘴笑道:“你来了。”
来人正是苏元朗。
一路奔波,双颊已然冻得有些通红,映着屋内略显昏黄的灯光,苏元朗找了个座椅,在桌前坐下。
“云兄,临走时突然有事耽搁了会,让你久等了”苏元朗一边脱下披风,一边打量屋里的环境。
“苏兄,言重了,自上次一别,你我兄弟已经三年未见,今日你能来,我已是很开心了”云浮生说罢不知从哪搬出一坛酒放在桌上,又取出一大碗倒满,推到了苏元朗面前。“路上风寒,快先喝碗酒暖暖身子吧,等会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苏元朗确实有些寒意,呵了一口气用力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脸颊,这才端起碗来一饮而尽,酒一入喉只觉酒香清雅,甘冽挺拔,忍不住赞道:“好酒!”
云浮生笑了笑,提起那坛酒来,把苏元朗面前的碗倒满,说道“苏兄,你知道红尘酒馆的历史吗?”
对于红尘酒馆,苏元朗却不是很了解“我只听说红尘酒馆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其他的便不太清楚”。
话音刚落,苏元朗又道:“对了,我还记得一首诗,花开红尘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纷纷扰扰一杯酒,破尽天下相思蛊。”苏元朗绘声绘色的读着,据说这首诗是朱雀国当朝天子来红尘酒馆所作,至于诗中所表达的感情却众说纷纭。
不过这苏元朗读着读着却想起了慕容婉,心里又是一阵感伤。哎,忘记一个人哪有那么简单。
“花开红尘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云浮生轻轻的念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咀嚼其中的味道。
然后又是一碗酒下肚。
苏元朗见云浮生有些恍惚,以为他有了醉意,便说道:“云兄,少饮几杯,你我兄弟多年未见,可还想着和你畅谈一宿呢。”
喝完酒,云浮生便从那种情绪中脱离出来,见苏元朗这样说,笑骂道:“苏兄,多年没见怎么这种女儿家心态了,你我兄弟快意恩仇,你放开喝便是。”他和苏元朗一直君子相交,极少玩笑,今日借着酒劲调笑下多年未见的好友,却有种别样趣味。
苏元朗听云浮生这样说,笑了笑说道:“是我错了,那云兄,你这次叫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云浮生也笑了笑说道:“苏兄还是和以前一样着急啊。说到着急,不知苏兄是否还记得当年杨老先生的府上曾有一联‘俯仰无愧,君心坦荡。”
“当然记得,当时老师说让你我临摹十遍就可以出去玩,我着急,不光把自己的十遍写完,还把你剩下的九遍也全写了。记得那天老师是第一次那么生气,你和我都受了很重的责罚。”
“是啊,时过境迁,时至今日,我才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只可惜恩师已去啊。”云浮生叹了口气,有些感慨。
苏元朗听到云浮生提起恩师也是心中感慨,自从三年前杨老溘然长逝,此生便再难听到杨老的谆谆教诲了。
两人都是童年好友,更有同窗之谊,关于往事是有无数的话可以说,很快随着话题的深入,俩人最后那一丝陌生也慢慢消失。
不过这次云浮生约苏元朗前来的确有事,在一碗酒下肚,结束了童年话题后,云浮生这才说道:“苏兄,不瞒你说,多年前我便加入了族盟,今日请你前来是有一消息要告知苏兄,另还有一事相求。”
族盟,苏元朗还是从大哥那知道的,据大哥说他曾和母亲接触过,这个组织来历神秘,势力更是遍布祖脉四国,就连四国皇室都颇为忌惮,甚至有传言在极北大漠的昊天国和玄天国都有分部。
听到云浮生说到族盟,苏元朗便明白大半了,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关于族盟我也略知一二,云兄能有此归宿也是好事,此后便不用再四海为家了。不知云兄有何事,我定当竭力。”说罢也端起碗和云浮生碰了一下。
云浮生喝完,用力的擦了擦嘴角的残渣,把碗掷在桌上。他本就不愿求人,尤其是他原本就和苏元朗是君子之交,可怎奈族盟高层直接安排下来,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苏兄,族盟高层知道你我关系,于是派我为代表,想从你苏家买一艘飞船。”说罢又慌忙说道:“苏兄,我知道你苏家飞船从不外卖,我族盟并非必须要买,切莫为难。”
苏元朗见云浮生患得患失的模样既好笑又感动,云浮生不愿求人他是知道的,如今既然开口,想必是族盟必须要买了,而且如今自己要整顿苏家,或许族盟会是个不错的助力,想到这苏元朗说道:“云兄,我可以做主卖给你们,如果着急明天就可派人去泰城找我。”
云浮生对于苏元朗的决定并不吃惊,但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也许别人会低估飞船的价值,但族盟不会。
你像当初分家,苏家二叔为什么没有要这飞船,一个是因为少,不赚钱,另一个是成本太高,速度还慢。所以在苏家二叔眼里,这个过了好奇劲头,也就那样。
可是自从朱雀皇室开着飞船在北境战场一亮相,族盟却太清楚这飞船的价值了,这可是划时代的东西,如今这苏元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云浮生自然是十分感动,当然他也没有太过矫情,和过多的推辞。约好若不出意外,半月即可前往。
云浮生端起碗和苏元朗碰了一下说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事。说到这云浮生顿了一下,放下酒碗,摸摸索索不一会从身上掏出一个雕刻精美花纹的金手镯,接着说道:“我族盟前段时间在岐山深处的万虫谷发现了一个遗迹,在里面发现个金手镯,十年前我第一次见伯母的时候,见她带过,你仔细看下是不是伯母的。”
苏元朗珍而重之的接了过来。
“没错,这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第一个礼物,她最珍爱了,没想到丢在那里了,云兄万分感谢啊。”苏元朗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说道,毕竟已经有十年没听到过母亲的消息了,今日乍一听到而且还有手镯实实在在的摆在自己面前,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云浮生等苏元朗平复情绪后,笑了笑说道:“苏兄这万虫谷可不是个好地方,里面毒虫众多,你若是要去可得小心点,我族盟在那也是折损了很多人的。”云浮生还是很了解苏元朗的,既然在万虫谷发现了母亲的痕迹,他是非去不可了,云浮生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便只劝他当心一点。
苏元朗知道云浮生也是为自己好,便说道:“苏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当心的。你我兄弟多年未见,今日可得好好聊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俩人已经聊了好几个时辰了,苏元朗又几碗酒下肚,此时早已经有了醉意,他本来就不是擅长饮酒的人,接连干了几碗早就摇摇晃晃的了,于是借着酒劲说道“云兄,这族盟势力遍布四国,玄天国和昊天国又对我四国虎视眈眈,冒昧问下族盟是否有统一四国共抗外敌之心。”
云浮生摇了摇头说道:“苏兄,我虽在族盟中是不起眼的存在,可也敢肯定我族盟并无此心,天下大势我族盟从不左右,若说我族盟前辈追求…或可于那首岐山民谣中略见一二吧。”
“岐山风大,不知风起何处,更不知风至何处…”
这首民谣的曲调悠扬婉转,意境深远。云浮生轻轻的哼着,慢慢着苏元朗听着入了神,也许酒精的作用,苏元朗渐渐的放松了下来,那些一直压在心头的心事和这几日的失落感,也在歌声中缓缓释放。
他真的是太累了。
夜色渐浓,微风习习,距离云浮生从红尘酒馆出来已经过了两个钟头了,喧闹的酒馆也渐渐地在夜色中安静了下来。直到这时苏元朗这才摇摇晃晃的从酒馆中出来,等候在外面的苏家护卫连忙上前扶住,把他扶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伴着车中传来的一声哀转绵长的叹息,慢慢的在夜色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