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尼尔拉盯着作战屏幕上的数据，仿佛察觉了什么，向联络员道：
“让天文台立刻观测恶魔文明采矿基地的情况，查看是否有恶魔的舰船在其附近。”
五分钟后，联络员确认了天文台发送的数据，向会议桌上众维西人报告道：“没有发现恶魔舰船，只有表面的十余个方块状采矿点。”
“上当了，那艘恶魔舰船一定是假的！”
“这次去的才是真的！”
“该死的狡猾的恶魔！”
会议桌上，维西军方的官员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呼喊道：
“我们应该采取更为激烈的措施！”
“首领，不用再拖延了，直接用四艘拯救者号携带反物质炸弹，将格星表面摧毁。”
“让恶魔文明直接灰飞烟灭！”
“各位，冷静一下。”有些沉重的嗓音回荡在飞船会议室内。
见场面有些失控，维尔克利继续道：
“仔细想想为什么他们能用伪装的舰船骗过我们？”
军方的官员直言道：“可能性很多，要么那艘舰船是真的，这次出发的两艘也是真的，不过是用来刺激我们的。”
“要么我们的突袭计划自始至终都暴露在恶魔的眼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舰船被吓跑，以此取乐而已。”
“不管怎样，恶魔都该被放到火炉中，等待着随时可能的燃烧。”
自从维西文明发现他们的母恒星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后，不定时燃烧的火炉就成了维西人最为恶毒的语言，让人处在时刻等待的恐惧中比直接烧死要残酷得多。
维尔克利的耳朵摆动了一下，没有被扰乱思绪，依然沉静道：
“我们得考虑最坏的情形，恶魔们是否拥有超光速通讯的可能。”
“这两次对战各位也看到了，恶魔们的舰船行动比我们的更为灵活、流畅，要知道我们的延迟算法在光速下的舰队控制已经几乎逼近极限，如果他们并非拥有更为高级的算法，那么很可能拥有超光速的传递手段。”
会议室内陡然安静下来，“超光速”似乎是最刺耳的语言。
不可能！
那已经违背了宇宙的基本规律，难道恶魔们是宇宙规则的制定者不成！
维尔克利并没有指望讨论出确切的结果，只是想让头脑发热的军方冷静一下，随即又出声道：
“那么……讨论一下与对方交流的可能性吧。”
“民众们的情绪已经缓和，没有什么是必须要你死我活的，既然战争难以结束，我认为完全可以与对方进行交流。”
没再用“恶魔”称呼，这次，维尔克利隐秘地替换了宾语，用的是“对方”。
“我不同意，战争是您挑起的。况且恶魔们并非不可战胜，用反物质炸弹将格星表面清理一遍，我们一样可以驻进家园，天长地久，损失的能源自然可以补充回来。”
一向表现得理智的副官特尼尔拉，这次却支持战争，反驳道。
“首领！”
联络员略显慌张的声音传了过来，浇灭了快要爆发的火药桶：
“天文台刚刚观测到有一超过90%光速的大质量物体，正垂直于格道面向格星袭去，预计一小时后就将切向击中格星。”
“什么大质量物体，有多大？”
“目前尚未明确，不过根据计算，该物体静止质量也有10000普顿以上。”
一普顿质量几乎相当于人类的一吨，10000吨以90%光速运动的物体，如果直接撞上格星，其动能释放的能量相当于462万枚远古时期的核弹“大伊万”，就算其切向擦过格星也能引发大毁灭。
大质量亚光速物体？特殊的天文现象吗？
难道恶魔们就这样灭亡了吗？
心中惊疑不定，几乎所有维西人的耳朵都在不停摆动，显露出内心的波动起伏。
嗞！一道浅蓝色的全息光幕出现在会议室中央。
联络员打开了天文台传过来的模拟画面，可以清晰地观察到，一个白色光点以无可抵挡的姿势向着格星，这一庞然大物冲击而去。
会议室里的几位也不争论了，全都在等着一小时后的惊天一幕。
“还有一分钟，画面会有几秒的延迟，我们观察到的是6秒前的格星。”
还有十秒！
一秒！
几乎没有任何动静，预料中的惊天大撞击也没有发生。
画面中，格星表面凸起了一根沿着亚光速飞行物体方向的长线，然后这个物体顺着这根长线转向了格星背面，失去了踪迹！
没有大爆炸，连格星的大气层也没有被加热的反应！
难道是仪器探测失误了不成，还是什么把戏？
联络员微微颤抖的嗓音适时传来：“天文台观测到格星自转变缓了0.1秒，公转轨道有微扰，不过已经恢复稳定。”
虽然处于潮汐锁定状态，格星依然有自转周期，不过刚好和公转周期一致。
格星自转变缓，也就是说，遵循角动量守恒定律，这一亚光速物体是停靠，而非撞击在格星上。
面对着这经天纬地之力，会议室里空气近乎凝滞。
半晌，维尔克利叹了口气，轻声道：
“现在还有人反对与对方进行交流吗？”
……
玉格市，南郊，一栋灰白色的三层别墅。
休育仰坐在阳台上，欣赏着格星的昏黄天空，这是他在家休息时最为享受的一件事情。
超新星爆发的影响已经过去，GN1708不再闪耀，绚烂的极光也已消失，只剩下格利泽红矮星的光芒依然如故。
深空舰群已经撤退，损失9艘，更多的改良版深空舰正在紧急制造，维西文明也没有任何异动，只是修缮着大战中受损的母舰。
这次的亚光速飞船也已成功抵达，反物质储备直接增加了近5000吨，要发动反物质打击绰绰有余。
只是，两个接触的外星文明，难道只有毁灭一条路可以走吗？
数百年来的想象、推演，大统一式的文明接触早已成了信仰，然而，残酷的事实却并非一时之间可以接受。
嘀嘀！
屋内的全息块忽地响起：“久俐代美的通讯请求。”
代美？
她这时候找我做什么？
心里虽然疑惑，但休育依然如常接通了通讯请求。
乌黑的长发，绯红色的眼眸，一张精致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中，屏幕中的女子缓缓开口道：
“休育，你还在思考军部的请求吗？”
“是的，还有两天，他们要我给出反物质打击的许可。”
“既然如此难以抉择，为何不选择与160万公里外的，维西文明，交流一下呢？”清脆的嗓音从屏幕中传来。
轻叹一声，休育放低了声线，细声道：
“他们不会同意的，现在的军部只想着将外星文明炸上天……嗯，你是说我们私下里给维西文明发送信号？”
“当然。”
几乎没有迟疑，久俐代美瞬间肯定道：
“私下发送信号，要么就是没有回应，要么我们就能够冲破文明间的交流障碍，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信仰不是吗？”
“既然战争已经发生，最差的结果也莫过如此。”
“即使私下发送信号的消息败露，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地星这边我会帮你兜住的，别忘了你并非一个人。”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