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各样的工作精确度经过五年都会提高二至三倍。测量器等和五年前相比精确度之高也有天壤之别。回顾在索尼开发产品的历史,曾有过这样的例子,从着手开发到宣告成功,正想着经过五年还没有成功时,临到第六年时突然获得了极大成功。
比如沿着我的足迹继续前进的副社长森尾君,一直在研究轻便8毫米摄像机,从开发算起正好五年的时候,护照型的小型摄像机大获成功,获得惊人的销售业绩。带子不做成这样不行,磁头不那样不行,一个接一个的决策定下来,五年间他为了提高各种性能,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为了做成护照型,他集中使用了所有的技术,尽管花了很长时间,但他也从未想过中途放弃。索尼让他坚持到底,一旦确定某一目标,大家就抱成一团干下去,这就是索尼的精神。
再进一步说,这样完成的新产品在向外发布时,也有避免失败的技巧。刚才我提到自己没有失败过。东京通信工业公司从开始到现在,和我有关的试验品、新产品向外界发布的次数达50次以上,坦率地讲我还没有一次认为“这次失败了”。我们自己倾注全部心血创造出来的产品,就要向世人宣布时,却出现失误,让人笑话,那其中的辛苦不就很不值得吗?这种错误是不可原谅的。我之所以从来没有失败,完全是技术人员的秉性使然。构成这种秉性的保证是,为了发布时不出现错误,平时必须进行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技术积累。
通常,当面对众人发表说“这样就行”的时候,往往一开始机器就动不了,真是很有意思,有人把这种现象称为“VIP”效应。居然为此有专门的学说,可见失败的概率相当大。值得考虑的原因是,密密麻麻的人集中在一起,温度发生变化,湿度也会改变,还有振动、闪光灯的光线等也会带来一定的影响。这些东西都有必要事先测定、检查好。到时带上恒温槽,测量温度状况,检查湿度变化的环境,确认绝对不会发生失误情况。再者,至少要准备三个备用的机器,如果发生故障,任何时候都能换一台使用。我正是带着这样万全的准备走向发布会的。
实际上,把研究成果作为商品向全世界推出时,温度、湿度、光亮等问题经常有出现意外的可能。澡堂里用的音乐磁带不能转了,登上了喜马拉雅山,联络信号却传不过来等,类似的意想不到的事很多。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或者说没有解决的心理准备而制造出的东西,称不上真正好的商品,它也不会受大众欢迎。
■不能对年轻技术员发火
1971年我在攻克摄像机的卡式化和彩色化两个难关后,已经考虑开发真正意义的家庭摄像机。虽说实现了卡式化和彩色化,但作家庭用产品价格还是过高,而且体积太大,仍然只能在工业上使用。把盒子的尺寸做得比文库本(A6版)
还小的系列化的构想开始变成图纸是在1971年的秋天。那以后,大约经过三年到1974.年的秋天产品完成,1975年5月“Beta MaX”开始出售。行业内反应非常热烈,认为家庭录像机的时代因此到来了。
然而,在技术上占优势、高性能、使用方便、受到大家关注的“Beta Max”产品,未能和别的公司产品统一规格,销售不畅,退出市场。盛田先生、岩问先生拼命呼吁也无法从纽约来的RCA社的技术负责人到索尼来订货说:“录像时间为60分钟不行,要做成录两小时的。”我马上做出反应,在RCA的人还在的时间里,两天后就到盛田先生处,对他说:“我做成了两小时的,运转得不错。”把东西给他看。因为已经延长到两小时,而且机器运转良好,我便提出,接受对方的条件,做两小时的机子。但盛田先生很固执:“我们做的东西很好,没有必要改变。”和RCA的人吵了起来。那时,盛田先生对索尼的技术自信到这种程度。作为技术部的负责人,我开玩笑地想,盛田先生认为我们部门技术水平最高并不是什么好事,或许那时做出的产品不好,其结果反而要好些。
在市场骚动的时候,我开始开发“Beta Max”之后的录像机产品。我对下属说,Beta就先放在那儿吧。我们要考虑下面的目标,Beta之后的录像机,也就是8毫米摄像机。很久以前,我就确信摄像机的终极形状是8毫米大小可携带的。为了实现这一梦想,我们也必须开发这一项目。摄像机的尺寸是Beta机的一半。大小变成一半了,体积就能控制到它的八分之一以内。
采用新的外形设计,一下子就改变了摄像机的形象,我得意洋洋地开始画图纸。这项开发工作,须全力以赴。考虑到要长期作战,这期间培养技术人才也很重要。我把技术员分成两个小组,让他们互相竞争地提出设想,并使他们在这个过程中磨练技术,掌握技能。实际上,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到要做培养下属的工作。
那之前,我的做法一直是,一件新产品从设想到设计、试验,几乎全部都自己干。除非确信这一阶段部下完全可以承担,才交给他们,让他们继续进行生产设计。Beta开发之前,所有的开发都采用这种模式。我醒悟到,这样是培养不出好部下的。从现在开始,必须培养从设计到开发都能胜任的技术人员。
我从井深先生那里学到很多东西。如果问井深先生教给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是上司要真正了解技术人员的内心。没有比井深先生更能了解技术人员心思的上司了。
那么技术人员的内心是怎样的呢?举个例子。这里有一件技术人员拼命努力、费尽心血的作品,不理解技术人员内心的人会说:“如果那样做不是更好吗?为什么没那样做呢?”装作非常内行的样子进行挑剔。这是对拼命努力、惊喜地呈上作品的年轻技术员自信的践踏。
井深先生不是这样。如果给他看,他肯定会说:“真不错。这个,就是这个,是我曾经想要的东西。”当然,他能看出样品的缺点和年轻技术员的局限。然而,对这些他只字不提,这就是井深先生的为人。即使样品很不成熟,技术员也一定会考虑以后加以改进,比如下次这样做,这儿调整一下,那儿再改变一下等。井深先生完全了解技术人员的内心世界,所以不说任何不满意的话。我自己记忆中也全然没有井深先生发火的事。
这一点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但我在井深先生手下是这样工作过来的,井深先生的宗旨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起码我不会对部下发火,生气的事也没有。井深先生能做到那样,而我从本质上讲也是技术人员,上司下属同是技术人员,因此心灵上也能互相勾通。对于技术人员来说,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成为商品被世人享用,是心灵的最大愉悦。哪怕那件商品仅仅只有百分之一的地方与自己的劳动有关,也高兴得不得了。如果商品大受欢迎,那就非常满足了。技术人员就是这样。
对这样的技术人员,索尼公司把他们付出努力的东西变成实实在在的产品,哪怕他们的劳动仅仅占其中百分之一。
因为不模仿别人,这些商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日本第一”、“世界第一”而引起巨大反响呢。全世界都有人使用它,这给技术人员以最大的满足。索尼公司就是这样对待技术人员的。
这50年,我总是在考虑,如果做出来“这样的产品”,肯定就能成为世界性的公司,于是不断地开发出新的甚至更新的产品。开始时只想先做出新产品来,现在不知不觉地变成要开发出“索尼特色的商品”。我这样度过了在索尼的生活,在我心灵深处已经把创造索尼的产品和创造梦想中的产品合而为一了。
索尼法则之六
领导项目,抛弃私心
爱依公司咨询负责人
吉田进
1923年5月23日出生
吉田先生参与了后来成为索尼发展基础之一的单枪三束彩色显像管方式的电视机开发。一直被称为“单枪三束彩色显像管的吉田君”,他不仅是个技术人员,也从事项目的管理。
临危受命开发彩色电视机
我加入东京通信工业公司,是由于大贺先生的介绍。大贺从还是音乐大学的学生开始,就对高保真音响抱有浓厚的兴趣,放自己录音的录音盘。如果想通过扩音器来听,就收集各种最好的机器自己组装,在寓所欣赏。总是琢磨怎样才能开发出全日本最好的音响。大贺就是这样一位业余爱好者,抱着自己的梦想,夜以继日地钻研着。
那时,我在一家称作“西川电波”的私营企业工作。那里曾生产出很不错的扩音器、拾音器等。它的拾音器曾被NHK(日本广播协会)采用。听说此事的大贺,来到西川电波公司说:“把那个拾音器借给我用用。”便把它借到家里欣赏音乐。后来他称赞说:“它发出的声音真不错。”“然而,这个地方如果这样改造一下就更好”之类的意见也提了不少。我采纳他的建议,进一步改进了产品,因此结识了大贺。不久,大贺对我说:“我知道一家挺不错的公司,介绍你去吧。”于是,他把我带到东京通信工业公司。
当时,大贺不是东通工的职员,什么也不是,就介绍我去。大贺像对西川公司一样,对井深先生谈了使用磁带录音机的意见。大贺说:“这个不好,那个要改进。”提出了相当严厉的批评。当然,井深先生对大贺那样严厉的批评似乎非常重视。井深先生大概想:“是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指出我们的不足,如果很好地采纳他的建议一定能做出好的商品。”大贺和井深,就是这样联系起来的。
井深先生是那种善于经常而认真地倾听别人意见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话不中听就把耳朵堵住。而且,听取的方法也很高明,让对方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对于难说清楚的事,让他慢慢放松下来,引导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在制造说话的气氛方面,井深先生的确很擅长,盛田先生也是如此。我想对于经营者来说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我从井深先生那里学到不少这方面的知识。
因为这样的缘分,我于1953年3月加入了东京通信工业公司。对于除了私营企业以外什么也不知道的我来说,觉得东通工是残留着家庭式气氛的但管理很到位的公司。当时只有三百来名职员,却聚集了许多极有知识、高水平的人才。这令我感受到非常惊异。我认为对技术的思考、追求的方法,他们都是第一流的。井深先生有很多学者朋友并与他们频繁交流。我入社后,想学某一方面的专业知识时,井深先生就介绍我到了解这方面知识的大学教授处,征询专家的意见,给我提供了很大的方便。以前的公司从未有过这种事情。因此,我深深感到这是一个学术氛围浓厚的公司。
人社后,做了几年音响机器。电容器式扩音器、唱机拾音器、音叉等我也做过。这些东西性能优良,但与其说是面对一般大众,倒更像是供专业人士使用的,作为商品并不畅销。井深先生看着我的工作,大概在想,这种东西想继续做到什么时候呢?做电容器扩音器的时候,井深先生很明确地对我说:“现在要停止单凭个人嗜好去设计。”尽管我是由大贺介绍进入公司的,这时,井深先生已直截了当地对我下了命令。
在我入社前后,以岩间为中心开始了真正的半导体研究,打算集中全公司的精力为此奋斗。尽管在半导体方面索尼并不领先,但我认为确定了长远的目标。那时正是进人半导体时代之前的黎明期。我也到那边帮忙,终于亲眼目睹世界即将进入半导体时代。
因为索尼和美国的CE公司达成技术提携合约,1960年4月,为了学习GE的制造技术,我来到了美国,乘坐的是螺旋浆式飞机。第一次看到美国,首先是觉得特别大,所有的尺寸都大。居然和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进行战争,作为日本人,美国的国力给我一种强烈的冲击。
我以为是专门去学习半导体知识,但中途接到命令,让我去拉卡斯特的RCA公司彩色显像管工场参观。我匆忙赶到拉卡斯特的工场。工场里吊架一直延伸着,排气炉并排着,不过看上去还没有进入批量生产阶段。工作还处在实验阶段,要取得成功似乎还要花很长时间,我就先回去了。做梦也没想到,后来竟然让我也做彩色电视机,因而那时也没有深入地参观。
因为这些,回国后开始转而从事黑白电视机的半导体化工作。大概井深先生那时就已经想到了下一个半导体化的对象将是彩色电视机吧。当时,日立公司已经做出了晶体管黑白电视机,不过不是一根真空管都没使用,而是真空管和半导体管各占一半混合使用的电视机。索尼最初开始做8英寸黑白电视机的半导体化时,也是采用这样的方式。但中途画像倾斜呀,保险丝烧断啦,半导体管爆裂等,故障不断。井深先生固执地认为:“必须是全晶体管,否则我们做也没有意义。”
于是,考虑各方面情况后,我们提出“半导体太弱了,支撑不了8英寸”的说法。既然如此,为保持更多的特色,就决定先试做5英寸左右规格的小样品。结果这样做出来的产品,是地地道道的晶体管黑白电视机,在美国也引起轰动,卖出去不少。
那时,日本自1953年开始电视放送以来,七年的岁月过去了。1960年NHK开始发送彩色信号。以NHK的放送作为目标,日立、松下、东芝等大企业理所当然地开始进行彩色电视机的研究开发,竞争处于白热化状态。夹在这中间,索尼怎么办呢?虽说做成了微型黑白电视机是好事,但在彩色电视机的开发上,别的公司处在遥遥领先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