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韶晴缓缓垂眸,看小翎子神色坚定的跪在地上,心中涌入一阵暖意。
她能看得出来,在整个青玥宫,第一个豁出命也毫不犹豫的人就是小翎子了。
算上她重生之前的那一世,她现下已经活了三十多年,小翎子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一个孩子能这样义无反顾的护着她,怎能不让她感动?
“来。”她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对小翎子摆摆手。
小梨抬头,连自家主子神情严肃,连忙劝道:“娘娘不要处罚小翎子,他也是情急之下才跑去御书房的,再说皇上疼惜您,也没觉得咱们青玥宫喜欢告状啊。”
温韶晴知道自己笑不出来,在他们看来是生气了,当即无奈的摇头。
“娘娘,您有何吩咐?”小翎子顺从的上前两步,跪在了塌边。
温韶晴伸出手,举在了他的头顶。
“娘娘,就算小翎子做事冲动,您也不要动……”
静惠的话还没说完,就惊诧的住了声。
只见温韶晴的手缓缓落下,慈爱又温柔的抚摸着小翎子,像大姐姐一样安抚他,表达的只有无尽谢意。
小翎子自几年前进宫,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家人,在这宫里酸苦辣都尝尽了,唯独没有被主子这样对待过。
他红了眼,虔诚又臣服的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娘娘不必放在心上,这是小翎子应该做的,既然奴才跟了娘娘,往后出了什么事都会舍命相护,不为别的,就为娘娘也是真心爱护我们这些奴才,赏的珠宝银两够我们养家糊口十几年的了。”
静惠只觉鼻子发酸,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小翎子年纪轻轻,却有这番忠心的觉悟,日后跟着主子必定会混出好前程来。”
宫中最难得的就是真心,嫔妃想要皇上与后宫姐妹的真心,奴才们的忠心更想换主子的真心。
可她在宫中冷眼旁观了这么多年,主仆情义深重的也没几个,眼下到了青玥宫,却发现自己跟随的娘娘对下宫人们都是一片赤诚,这样的事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温韶晴竭力不让自己被带着掉泪,“起来吧,本宫不能多顺话,去拿纸笔来。”
小梨连忙将一方小桌子搬到榻上,又备了狼毫与宣纸,这才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你们都是对本宫忠心的人,本宫日后绝不会亏待你们,但这回不要和文贵妃计较,也不要埋怨皇上没有罚她,本宫与皇上自有计较。”
看了她执笔写下的几句话,三人齐齐点头,纵然心中不甘,也只能这么忍下了。
“禹明宫那边就不要来往了。”温韶晴再写下这句话,用狼毫指了指小翎子,“证据明日就能送到皇上手里,你让那些调查的人迅速撤身,别忘了登州还有李元康的手下,当心被杀人灭口。”
“奴才会去安排的,娘娘就不要操劳了,让小梨姑娘服侍您敷药睡下吧。”小翎子认真看了,这才躬身退下。
月落日升,李景睿上朝时,果然见几个谏议史呈上了奏折。
因着李元康回京,是而也在朝堂之上,却不知今日就是他被整治的时机。
“这些奏折上的事都属实吗?”李景睿拿起奏折,在手中晃了晃。
几个谏议史上前,拱手称道:“尽皆属实,望圣上明鉴。”
李景睿点了点头,再次翻开奏折查看一遍,说话时连头也未抬:“康亲王,奏折上呈了证据,说你和手下在登州绑架平民儿女,用以敲诈银两,也未曾拿体己银子补贴百姓,你有何解释?”
听了这番话,李元康脸色顿时一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回京不仅撞见自己的侧妃与人私通怀了身孕,在登州做的那些事也都暴露了。
“臣……并未做过这样的事,前些日子不是有朝中大臣去登州微服私访了吗?这些事都是一伙盗贼和知府做出来的,这才污蔑到臣身上。”
看他义正言辞的狡辩,李景睿也丝毫不动怒,“那伙盗贼被抓入大牢时,还有百姓被绑架的事,且有人查到你手下的人与一些盗贼同样持有令牌。”
“那都是污蔑!他们要陷害微臣,必然是事事做全套,皇上千万不要信了这些奸逆小人的话!”李元康撩袍跪在地上,扬声直喊冤枉。
慢慢的,那些谏议史也不说话了。
众人都知道,这是天子与皇室大臣的对峙,谁站出来说话都不合适。
李景睿眯起双眸,隐在九珠帝冠后的面容越发凌厉了,“朕已派人押来了你的那些手下,严刑逼供后已得了一些证词,你若再不认罪,朕只能宣那些人进宫与你对质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句话说的李元康猛地抬头。
他的那些手下一个个掉进了钱眼里,根本没什么忠心可言,若真的对质起来,他做的那些事岂不是都要暴露了?
绑架百姓儿女,勒索银两钱财的罪名落实,恐怕他不仅回不了登州,连这个康亲王也没得做了。
一时间,李元康忐忑不安的愣在原地,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看他许久都不吭声,李景睿不免冷笑,“既然康亲王不说话,那就是承认了这些事都是你做的?”
“臣……臣管教下人不严,让他们出去为祸百姓,实在是罪不可恕,还请皇上降罪!”李元康回过神,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这时候,他总算是长了一点脑子,知道把所有罪责推到手下人身上,自己就算是受罚,也不会罚得有多重。
可李景睿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康亲王,不要在朕面前巧言相辩了,若没有你的授意,你的手下绝不会如此大胆的胡作非为。”
“臣,臣冤枉啊!臣确实不知情!”李元康再次喊冤,跪在地上拼命的挤眼泪。
可他这样窝囊又滑稽的样子,却惹得大臣们纷纷低笑。
李景睿听着一声声的冤枉,终是不耐的一拍龙案,“康亲王,朕已经看了证据,种种恶事皆有你的手笔,你还不认罪?!”
他顿了顿,接着道:“来人,传朕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