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4年?,秦始皇三十三年,?咸阳皇宫
秦王嬴政的寝宫外,两排侍者屏身闭气,肃立于廊檐之下。
内侍官乐知道,嬴政早已起来,就坐在榻前批阅奏章。
此时没有急事,万万不可打扰,否则,小命不保。
嬴政批阅的奏章,皆系竹简编制而成。他是一个勤政的君主,从未懈怠,一统六国以来,废除了周朝的分封制,采取郡县制,大小事宜,俱由他来决断。
史书对此有云:“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上至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丞相大臣皆受成事,倚辨于上”。
如果当天的奏章太多看不完,内侍官便提前将竹简称重。嬴政每天要看120石重的奏章才会休息,当天看不完的,留于寝宫,第二天接着批阅。
嬴政倚靠的卧榻之上,一双雪白的腿,轻微的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收回到被褥之中。
昨夜侍寝的良人任氏也已经醒来。
见嬴政坐在榻前翻看奏章,任氏便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惊吵到了陛下。
不过塌前斜坐的嬴政已经察觉到了任氏的举动,后宫之中像任氏这样肤白貌美的嫔妃实在太多,他并不留意,但他对她此刻的小心翼翼却是非常满意。
始皇后宫佳丽如云,侍寝皇帝本为后宫嫔妃无上荣耀之事,但,侍寝嬴政不同,稍不小心,便是脑袋搬家。
因为嬴政对女人,始终带有一种无解的仇恨。
无论他曾经多么恩宠的女人,略有不满,便下令鞭笞,稍有忤逆,便被喝令拖出去斩了。
任氏入宫以来,耳濡目染,已不知见过多少姐妹成了刀下之鬼。
特别是秦王政十八年并韩灭赵以来,秦军每灭一国,便将该国的王妃公主美妇虏来一批,不从者,直接坑杀,而从者,很多无非是多苟活几天而已。
三天前,来自楚地的栗姬,就是在嬴政早起翻看奏章时,想讨好陛下,多说了几句话,便被下令斩杀。
郑夫人,系嬴政登基后首娶,为始皇长公子扶苏之母,已伴君王三十年,因与粟姬交好,一时不忍,替粟姬求了次情。被始皇下令鞭笞二十。
郑夫人被打得皮肉绽开,卧床三天不起。
始皇还下令,不准郑妃的儿子扶苏进宫探望。
任氏自己16岁入宫,已有4年,育有一女,封为溪公主,任氏也从姬被升为良人。
但,这绝不是在皇帝面前可以免死的理由。
因为,嬴政已有二十多名王子,十多位公主,而替他生育了王子与公主的嫔妃们,早已不知被处死了多少。
与无数惶惶不可终日的后宫佳丽一样,任氏也不知该如何去讨好这位天威难测的始皇帝,更不知何时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唯有,在一次又一次瑟瑟发抖陪伴中,去满足这个男人内心深处,对待女性的丑恶扭曲。
是的,秦始皇嬴政,在后宫中最为享受的时刻,并不是和缤妃间的鱼水欢情。
而是,通过对缤妃们毫无顾忌毫无规律的生杀予夺,去看见她们绝望无助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听见她们磕头如捣蒜的哀求,享受她们强颜欢笑的曲意迎合。
每当这时,嬴政便能从内心深处获得一种难以言表的愉悦。
嬴政每晚都要找嫔妃来侍寝,大多时间,并不行男女之事,而是,单纯的,去获得这种愉悦。
这种愉悦让他上瘾,让他陶醉,更让他清楚,自己不仅是这天下苍生唯一的主宰,也是这后宫粉黛中唯一的主宰。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限保持下去,对嬴政来说,该有多好啊。
如果能实现这一点,多大代价都可以用来换取。
忽然,嬴政看着一封奏折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侯生和卢生,终于为朕寻来的天鼓与仙书”。
随即,把竹简一扔,又得意忘形的笑了起来。
任氏听见嬴政大笑,内心反而更加紧张。觉得还是先将衣服找来披上为好。便伸手到被褥之外,拿起衣带一拉。
不曾想,这竟是嬴政的衣带。被任氏这么一扯,嬴政的衣裳顿时被拉开。
“嗯——!”。嬴政从鼻子里长长的哼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胆敢拉开他衣服的妃子。
任氏知道自己这下真是冲撞了始皇,只当马上会被要杀要剐。慌忙的爬将起来,不管不顾的对着始皇磕起头来。
“陛下息怒,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不敢了”。
一头散乱的云鬓,斜垂在惊恐慌乱的面容之前,白皙光滑的身体正跪在被褥之上瑟瑟发抖。
嬴政心中一动,伸手去拨开女人面前的头发,抬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叫何名?”
每晚侍寝的嫔妃,是内侍官随机挑选的,姓甚名谁嬴政从不过问。
三千佳丽,一天一人,也得十年才能轮换一遍,何况嬴政的后宫是九千佳丽。记那么多名字干什么。
“奴婢,奴婢是良人任盈”。
“朕,赐你无罪”。
嬴政又笑了笑,看见任氏恐惧到极致仍不失凄美的表情,他内心又充满了那种愉悦。
任氏知道自己已暂无性命之忧,马上强颜欢笑:“谢陛下”。
刚刚的吓出来的泪水还挂在脸上,可脸上的笑容还得保持。直到,嬴政把抬起她下巴的手,伸了回去。任氏才乘机把头埋下去,再用手擦去眼泪。
门外,听见屋内动静的内侍官乐走到门前,躬身请示:“陛下,是否更衣?”
嬴政说了声:“准”。
乐便带了6名侍者进入始皇寝宫,2人服侍嬴政更衣。
另有2人将嬴政批阅过的竹简与未批阅过的竹简分别摆好。
还有2名婢女是来服侍任氏更衣的,见任氏光着身子跪伏在床上一动不动,便屏声闭气的低头肃立于一旁。
乐最后替嬴政整理好衣冠时,嬴政对乐说了句:“今夜,良人任盈继续侍寝”
“诺”。
乐马上答应下来。
与前朝的内侍官炙手可热不同,安排嫔妃侍寝已从后宫人人争相贿赂的美差,变成为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死亡之旅。
当然,嫔妃们就是心里恐惧却不敢表露出来,胆敢表露者,那只有一个死字。
嬴政微微一笑,信步走出寝宫。
乐与几名侍者紧跟其后。
等他们走出门外后。
一个婢女才来到任盈身边,小声说道:“娘娘,奴婢来服侍娘娘更衣”。
任盈抬起头来,面带红晕,牙关紧闭。
她知道,刚刚自己不仅仅是活了下来,而且,从刚才皇帝似笑非笑的表情中,从皇帝再次定她侍寝的旨意中,似乎找到了一种可以让嬴政喜欢的模式。
这,是属于女人的机遇,也更是属于女人背后家族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