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长大了没有逗嘴的,我一人逗不起来,欧阳一副彬彬有礼说话态度,张浩听话架势老好人。一豪远隔百里,一杰经受失恋痛苦。没有小时候氛围,小时候除大姐外一豪、一杰、一诺、我,每天闹鸡犬升天爸是裁判。判我犯规偏向一诺。太多回忆留在这我也有不舍,何况爸看一诺笑到后来看一诺痛。在这老祖宅生根拔不掉。中药在炉子上咕噜咕噜开,药味都有一诺气息。爸闷头喝药不爱说话,看着满院一草一木一念土。点滴都是岁月。岁月里的风雨霜雪爬满院子。院子和人一样没有了以往年轻欢乐。爸留恋祖宅恨不得连祖宅一起搬走。
大姐礼拜天张浩开车所有中介跑个遍,房合适楼层不合适,楼层合适小区设施不合适。买房不是买菜斟酌点。
一杰闷声闷气摩托车停在厢房窗根下。我知道一杰处在失恋高峰期,妈不问不理让他自己疗伤。我忍不住不理他。
“呦,摩托车后座没人坐了,戴了满身首饰女朋友没来,吵架了?还是分手了?霜打了一张苦瓜脸,吃饭吧为她绝食殉情啊?”
一杰不理我,抱起慈桥说:“你妈不知有多讨厌。”
慈语拽着一杰也要抱。一杰说:“看在慈语慈桥面子不跟你妈计较。”
妈用眼神制止我,我这张欠嘴哪听啊说:“吹了这不怪我们,不愿意但也没反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妈的俗语对了吧?不在增加你失恋痛苦啦。”我嘲讽带庆幸话激怒一杰。
一杰放下慈语慈桥刚要说话,妈接过话茬说:
“不要想了,女孩不坏家惯出一身毛病玩心太重,咱家不收这样人,让你大姐在医院有合适的找个护士,有爱心会疼人,头疼脑热家就解决,你爸有病你大姐在家输液省跑医院。你吃饱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有空和你二姐夫看看房。我想着过年搬进楼房,暖暖和和慈语慈桥不用穿圆像个球,你爸也卸下一身笨重棉衣。恰好搬家不愉快统统留下。”一杰失恋妈三言两语打发了。
吕家多了正牌孙子。一豪电话里告诉,妈伺候不了儿媳月子,把准备东西寄过去,大姐拦下,每天接触新生婴儿,使得用的更新换代给钱让自己买。爸饭后想喝茶了,自一诺走后爸不喝茶,妈有时给沏好爸都放凉喽。今天爸端起茶杯坐在写字台前,一诺照片玻璃板下每天看一次。擦着玻璃板好像玻璃板挡他视线看不清楚。一杰偷偷撤过。爸像丢了一诺似的找。妈有时不给爸沏茶,端着沏茶杯去看一诺照片伤心。爸喜欢张浩。张浩明白爸的心思。我们一家四口我又是个多余的。一豪的喜信。爸足足高兴几天。见不到孙子脸上有忧愁云。张浩见缝插针开导爸。爸被孙子冲昏头脑,智商等于零同意买房,还有急切感。不让张浩欧阳上班看房去。全家达成同意协议。大姐,欧阳、张浩、一杰开车看房。我在家慈语慈桥围着姥姥姥爷,慈语让姥爷讲故事,爸看着慈语越发像一诺,聪明劲也像。慈桥像张浩,没一个像我的。妈说取优点我身上优点少,个子不高像你长不开呀?爸病成这样惦记我的眼,偷偷让妈买肝给我吃。实际上我的眼早好了。爸知道我眼好了还是买。一杰干瞅着。一杰按现在话说是放养的。只要他不发烧。一切爸妈不追究。我扶着爸东西屋走走,爸不用扶自己走没问题。我闲着不知干嘛,慈语慈桥领着姥爷手,啦啦队跟着。闻着厨房东坡肉香。我是那样的幸福。看房一帮人回来。阳光小区听小区名多灿烂。二层离大姐家近开车十分钟到,给爸输液方便多了。最后决定权妈定。妈的决定是看完房再定。晚饭吃的热闹。我领着慈语慈桥睡觉。其他人商量妈看房事。
第二天欧阳值班张浩我陪妈看房。阳光小区离市场不远。医院稍远些小区楼间距宽敞停车方便。病急打120道路宽车速快,不耽误病情。一栋,二层,三间,南屋两间北屋一间,一杰结婚不用买房够住宽敞。前后没有建筑物遮挡,没有大树遮阳。阳光满满照进屋里。楼周边开车看一圈,超市、诊所、幼儿园、学校、菜市场、看个遍。妈满意交了定金,在小区超市买东西全价格不贵。下一步筹款难住妈了。张浩拿出一豪走时寄存我这钱。“妈别急明天大姐送钱来,还有一娜我俩凑点就够了,富裕在买家具电器,你和爸不用管,让我们当儿女尽孝心。”
张浩的一翻话我都感动了何况妈呐?张浩替妈考虑好了,妈背过脸去我猜流泪了。爸不在操心房的事稳稳等着搬进新居。一切妥当开始装修。大姐,妈、张浩,仨人研究装修方案。算我一份参加可是妈,大姐、张浩。没一个听我的。我自动退出。按妈说的基础上大姐张浩改装。装修师傅说七天完工晾一晾有害气体。妈关心厨房。妈说厨房关联一家人身体是关键。
老宅这头忙着整理能用带走。爸整理无线电书,整理写字台下照片。妈不让带回新房原地放着不动。回不去记忆往事,放老家正好带新房不合时宜。妈整理四季衣服,大包裹好。一时用不上装纸箱子封存。一杰鼓捣他的宝贝,值钱装箱带走,剩下妈腾出一只木箱子装好上锁。归拢差不多。一杰满是高兴上班近。摩托车不用骑,骑自行车,省汽油钱,刮风下雨,自行车没有抛锚灭火现象。
爸扶墙里外屋看上看下,每一样东西有呼吸有血肉不敢硬碰。走出屋抬头看房檐椽子数着每一根,有的椽子心糟了腐朽,年代久远。在住成危房,早晚拆了盖新的。公路加宽后路修到门口离公路近的家,房子拆了起了高度,设计新住房格局。自来水接到厨房,扁担水桶放在墙角退休了。厕所建到屋里和城里一样变成抽水马桶。旧的不和适宜阻碍发展被历史淘汰。爸走出院子,路对面大河,如此宽,如此深,激流涌动,现一片片杨树根须牢牢扎地下。老年人练太极,舞剑歇息好场所。冬天落叶杨树枝杈单薄风中摇曳。视线开阔整个村庄收回眼里。解放卡车,一天看不见一辆。水泥厂车也换大型吨位车。熟悉又陌生。一代同龄人走向衰老甚至灭亡。悲壮生死轮回谁也逃不掉。爸想一诺纠结在这,生命太年轻。庄里人知道我们搬家。陆陆续续登门看望爸。庄里人想留也是不敢留,大家都知道爸的病,想一诺多一半。来人不敢提一诺。我看满院子整理完后荒凉感,没人住以后会更荒芜。大门敞开街坊邻居你来我走,道乔迁之喜,没空有手多少表示,爸妈最怕欠人情,临了临了还是欠了。
二丫妈端着搪瓷盆炖鸡,胳膊腕横搭一条毛巾,胸前戴到膝盖下围裙点点油渍。炖鸡味随风吹鼻子里。二丫是庄里人骄傲,同辈自豪,扭转了二丫奶奶守旧思想。二丫爸生六个女儿。二丫奶奶早死始终没给二丫爸平反带着绝户头衔遗憾入土。我迎着二丫妈碗里鸡肉香,走下台阶接过搪瓷盆。
随口问二丫还好:“当厂长了规模不小,买的卖的饭店邻村都有户,去了乡里拿了奖。强的饭店关了,个忙各的不行,给二丫当副手。强妈这辈子嘴上要强,气球似瘪了蔫了看着孙子没了话说。我们轮换着日子看。该她看早早来我这接。该我看她算时间掐点钟。提前不让我接。二丫爸跟他理论。哪理论了她那张嘴。”二丫妈说着笑纹横竖在脸上动。
我说:“二丫替大爷扬眉。二丫奶奶活着给她看看,六头快大学毕业了吧?二丫手艺越发精湛。”
二丫妈话匣子打开说多了看着慈语说:
“慈语像极了一诺,二丫小时跟一诺对立,大了要好,难事找一诺出谋。看见你来家又有慈语慈桥勾着,她不来不行,一对龙凤胎慈语长相是一诺在世投胎模样咋看咋像。”
二丫妈看妈脸沉知道说走嘴,一诺是雷区都要绕开。
我忙岔开话说:“大妈,屋乱,在整理随便坐。我哪次回来二丫都知道?”
“那还不是汽车停门口是招牌,一会过来今天赶上了,搬走以后轻易过不来,她帮你收拾说说话。二丫爸可没你爸开通,念念不忘儿子。二丫亏得生儿子堵了嘴,喜欢的不撒手要啥给啥怕惯坏不是。两家老的活的比小孩还小为看孙子吵架。都是高兴互相斗趣我知道。”
二丫妈头一个舍不得妈走,多繁杂解不开事找妈。妈开解人的本事大。
二丫妈又在说:“说搬就搬了,自打二丫说一诺身世少蹬你家门,搬家了才知道珍惜,老家房在这,常回来看看,遇到难事找你开解,搪瓷盆拿走,看一娜香的盆当炖鸡吃了。”
二丫妈拿着搪瓷盆,发福身子在松垮围裙群里摆动出了大院门。妈送二丫妈出院门。手扶门框抬头看着大门。经风经雨没有先前眉目,一诺走了找不找不担心了。大门是关不上。你来他走半庄人都来过。庄里人家爸几乎都去过,接电拉线,修缝纫机,修半导体,跟电有关爸都会。庄里人知道搬家能不来吗?庄里人节令多,有了节令就有走家串户理由。搬家事能不惊动全庄。乔迁之喜拿东西道贺一番。住大半子人情最重一拨一拨送走。爸妈念起庄里的人好。搬家兴奋减掉一半。庄里人家家大门关着,听到敲门声两扇大门心一样敞开。庄里人见不得好。你对他好记你一辈子。一句话吵起来也是常事,亲不亲故乡人。汽车喇叭声惊醒妈缅怀。
大姐一家,张浩搭大姐顺风车。敏飞嗖的开车门下车,小大人领慈语慈桥。爸看见仨孩子在一起乐的,竭力控制身体脚步平稳。
“来来姥爷有好吃的,今晚吃饺子。”爸的理念满汉全席比不了饺子。
我说:“接风饺子送行面,明搬家应该吃面。”大姐冲我挤眼努嘴看我还不明白摆手过来,对我耳朵说:“一诺爱吃饺子,明天去一诺坟前送饺子,搬楼上来一回不方便。”
包饺子到吃饺子,没人说话,是不敢说,一句话碰到一诺神经,明天就搬家局面失控。
今晚大姐一家张浩我们都没走,挤挤凑活一宿。欧阳张浩厢房屋睡,敏飞、慈语、慈桥,西屋跟姥姥姥爷睡,大姐我俩自然东屋睡。大姐像小时候搂着我,身边没有一诺,搂我更紧。“睡吧!搬家公司来不用家人动手。看好爸就行。”
大姐我俩睡不着。爸妈西屋同样,一杰在新房等着。欧阳张浩不知怎样。朦朦胧胧睡着。爸鞋底嚓嚓蹭地声堂屋传过来。大姐我俩醒了起来,欧阳张浩起来。妈早饭摆桌子上。敏飞大哥样给慈语慈桥盛饭。大家胡乱吃完。搬家工司车到了,没有大件东西搬着轻。邻居过来帮忙,装好搬家公司车开走了。一杰新房迎着搬家公司车。欧阳张浩开车,敏飞,慈语、慈桥、坐张浩车,大姐只好陪三个孩子。爸,妈、我坐欧阳车,妈紧紧锁上大门。车缓缓开动。二丫妈,二丫、强妈、莲花妈、三毛妈、庄里的老少。还有老房子。在车后面渐渐变小。上公路往东开,车速沉重缓慢。我手里端着一饭盒饺子。下公路到土道左右颠簸,快到一诺坟了。妈抹起眼泪。离一诺坟不远处荆棘太多。车停下来大姐我俩搀扶妈下车。欧阳张浩搀扶爸。敏飞,慈语、慈桥在车里等着。一诺坟前放着鲜花,站着穿黑西装戴眼镜男人。欧阳认出是江波。爸妈停住脚步不让打扰。
小说《幽幽一诺缘》完。谢谢读者。2019年12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