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去修理厂出事耽误十七八天,经历事了张浩越发稳重。开门做生意也要看对方人品,人品不好爱拖欠账的,混不讲理的。张浩打发走找理由不给修。省去口舌是非。这样张浩修理厂没亏损倒是比先前盈利。张浩热情干活到位,老顾客修车小毛病不收钱搭时间鼓捣好开车走人。顾客没有忘恩送张浩花生的,玉米的、红薯的、土豆、白菜的,放下都走,张浩不客气。我更不客气加工熟了班上吃。慈语慈桥好久没去姥姥家。婆婆不提让我带我就自己回家。大姐自从爸有病去的比我勤。帮妈洗衣做饭给爸按摩。天冷爸屋里呆不住老是往外跑,大姐嘱咐妈,爸出去戴口罩、帽子、围巾、手套,羽绒服穿成大头娃娃。跟庄里同龄人聊天晒太阳。今天中午吃饭还没回来。每天赶中午饭回来。一杰去找,找遍了半庄没找见。妈开始担心往坏想,冻天冻地跌了没救。平日一帮老头聚会地方问了没看见爸。妈问一杰今天是不是集市兴许赶集玩去了。妈急慌了想起来是集一杰还能在家?地摊淘宝去了。一杰想来想去说:“我知道去哪了,看三姐去了。”一杰肯定眼神坚定语气,妈听后腿一软坐椅子上。
没猜错爸出门向东走奔一诺坟地,荒凉没人看管一堆堆土邱细细杂草,风吹草响哀嚎声一块一块墓碑肃穆冰冷矗立,爱女吕一诺之墓是碑群里年龄最小的一个。爸擦去碑文浮土摸着每一个字,蹲下捡着石子,爸叫着一诺名字,仿佛一诺张开双臂蹒跚跑来跑去,样子会绊住,爸拦住一诺抱起来。爸站不稳了坐到一诺坟前。猛力将一诺坟前石子抛向远处。好像他不扔远一诺真的会绊倒似的。爸摸着堆起黄土泪水滴落坟上,砸出坑忙盖上土,不让一诺看见。小小失踪妈看爸越发紧。没人陪着爸不能单独出行。
大姐,大姐夫、张浩商量买房搬家。远离一诺坟就不时常去看免得伤心。买房事没人跟我商量张浩当家。我看好慈语慈桥,张浩婆婆公公就心满意足。我后知后觉没理由反对。楼房有暖气,出来进去不用穿这么多。病好养不容易再犯。大姐大姐夫都知道再犯没救了。平房冬天在烧火也烧不过暖气楼。爸的病怕冷穿的多走路臃肿动作笨拙不利恢复。其次又提到搬远了看一诺坟不方便也就不去了。没想到爸不愿意搬家祖宅舍不得。别说爸舍不得全家都舍不得。几辈人住这,离不开这里的土地,离不开这里的人们。谁都劝不了爸。大姐打电话给一豪。万万没想到一豪的话没起作用。大姐欧阳当家强制执行愿不愿定下来再来一次神仙救不了。欧阳和大姐说话有权威,爸没说同意也没强烈反对。心里打着小算盘。张浩说话爸不听,我话爸更不听。在爸心里张浩我俩总也长不大,爸对我有一诺事总觉亏欠我的。我可没这么想。一诺走了当了她二十多年的姐,我心里没有委屈。但是爸过不去的坎,如果一诺活着爸不会这样。继续偏袒一诺。妈说给我们正常排序。一敏,一诺、一娜、一豪、一杰,妈说一诺就是一诺千金意思,爸做到了其中有我的付出。
我是三姐妹最小的个子没长开,一诺走后爸妈暗自弥补我。妈提到张浩开修理厂七万块钱事妈说:“张浩开修理厂拿出七万,一杰卖了些下庄收来瓶瓶罐罐。舅们凑点,本想给你三万两万我手里有你爸不干。亲自开口求你舅和欧阳。欧阳痛快答应,还借了张浩两万,你舅手里没有闲钱,不博你爸面子,一诺有病咬牙没借钱,舅们上赶着拿来,知道你爸不轻易开口为修理厂为你,张浩争气该他挣钱,小汽车家家都买了,你爸躺炕上翘着二郎腿说买吧,车开出去都出毛病,天地本不全,唐僧取经九九八十一难,才有晾经石,留给后人启示。看好张浩。张浩人义礼志信你爸偷偷做市场调查,回来喝着茶自在逍遥,倒背手院子犄角旮旯看个变,问他他说高兴看哪都顺眼。黄土眼前变金沙滩抬头看太阳,好像太阳打今天刚出来。那个红彤彤。”
爸听妈诉说,顺手捋着帽子压下横竖稀疏头发。我在想一诺要是活着我继续当她姐。我看爸高兴又提买房事,爸立刻把眼睛闭上愣是不睁开。
一杰端盆热水给爸洗脚,我接过盆子给爸洗脚。小时爸给我洗,我扯着爸衣襟左右摇上下拽,我要吃饺子,爸说明天吃我等不急呜呜哭,爸抱起我去供销社买韭菜。我一边想一边给爸洗。爸的脚都是老茧。爸走过人生无数沟坎,越不过儿女这道坎。我学着一杰按摩爸的脚。爸打起鼾声。妈给爸盖好被子,天快黑了我也回家。
一豪专程为买房事回来,大姐,欧阳、张浩、研究讨论。我、妈、一杰听着不参加意见。我在厨房忙活,爸记忆减退说了忘了还说,不再来第三次就弥陀佛。开家庭会议研究买房事。爸听见了还是故土难离谁劝全没用。爸的理由太多。没钱了,有钱不买了,我也没那么多钱了,不喜欢楼房太窄了,颠三倒四的话,就是一个不买。吐字不清又说:“家里葡萄,柿子树,没事看看小菜院,抜棵葱炝锅做疙瘩汤,慈语慈桥来院子跑跑,汽车开进来放的下,楼房有这些,我活着是不走的。”爸的话虽然颠三倒四说的在理。问题是爸的话在理也不行。病的问题不管在理不在理随时到,不会通知任何人。
爸说的坚决第一次会议就这样结束,吃喝完欧阳大姐开车走了。一豪说欣媛快生了不多住明天走。一豪恋爱结婚都在一诺病的时候妈离不开。一豪的岳父岳母得知一诺不是亲生的没有怪罪爸妈。一切他们做主爸妈省心。欣媛来过两次。家事人品妈满意。一豪今天来也是告诉妈欣媛快生了。爸妈有了敏飞,慈语,慈桥。欣媛在生,妈心里也就淡定了。一豪不常来儿子没指望。跟前有我们三个妈心里平衡许多。爸身体不好一豪没指望妈伺候欣媛月子。妈怕欣媛不理解偷偷给一豪钱带给欣媛。一豪接过妈的钱说:“爸不买房咋办,看样子劝不了。”
妈说:“不买不买,钱也不富裕也和我意。一杰结婚还是一笔钱,谁有那么多。一诺活着上班了不愁钱的事咋就走了。”妈说着眼泪流出来。一豪换话题少惹妈眼泪说:
“一杰对象你不愿意为什么?妈是不干涉婚姻的,当年二姐与马亮的事妈没反对。一杰事就过不去了?”
“孩子穿的太用现代话说前卫,花枝招展会过日子?整天让一杰摩托拖着跑着玩,一杰喜欢不得了,我管不了。你爸有病在医院看看放下东西没呆十分钟走了,一口水没给你爸到,孩子太不懂事,也二十好几了上面四个哥哥娇惯没样,走哪小书包里装着化妆品,随时掏出来抹口红,给一杰洗衣服,白汗衫洗不干净。气的我给挂线条示众,一杰回来自己洗了跟我嬉皮笑脸,说我不懂现代年轻人。承认有代沟,一豪?欣媛平时化妆吗?
“化妆!”进单位必须化妆,我岳母还化妆呐,高跟鞋穿的比过二姐。”
“一娜高跟鞋穿脚上,脚尖成跳芭蕾舞了,还不好好走,动不动跑崴脚咋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比不得,一杰鼓捣来耳环,手镯、戒指、都带满了,耳朵眼一边扎三,两耳朵就六个不疼啊,叮当响她妈看不见?我看着心里不舒服,左手镯子,手串、佛珠,带的看不见胳膊腕,一杰欣赏宝贝似看,我多想了结婚住一院住出冤家了可咋好。吃东西比慈语慈桥还挑,来几回客人伺候着,不喝白开水,单喝饮料,一杰骑摩托买去,下回记住了买饮料,又不喝了要果汁,一杰骑摩托又买了,再来买什么不知道,谁知道想喝啥提前问一杰,一杰说要了再买不要算了不惯臭毛病,哪天来我心先跳。”
妈对我们没这样过,到一杰这改了门风。”
“哪是改门风一代比一代难伺候,欣媛来的少伺候少,欣媛没挑剔过,做啥吃啥,倒是有文化受过高等教育,爸妈又是搞教育不一样。欧阳,张浩是女婿做的比女儿强,你二姐没心没肺遇到张浩心细,事事想一娜前,慈语慈桥乖的没有不喜欢的学啥像啥,慈语长的越发像一诺,举止动作都像你说怪不怪。”
“那是像二姐,像不了三姐,谁养像谁,三姐出去都说像你,妈你不觉三姐那哪都像你。”
“这我承认。活着你爸听她的话今天买房的事就定了。”
“说说跑三姐那去了,听一杰说爸去三姐坟了。”
“是,父母一辈子忘不了,活着当妈了。”
“不聊三姐,说说房,明我走了钱撂下,欣媛快生了想买我来不了,咱家冬天太冷了,对爸十分不利再来一回不好说,房还是买的好,一杰结婚不能一起住,平房给他住,爱咋折腾咋折腾眼不见心不烦,也许你不在他俩身边过的更好更自由,如果不买钱当我孝敬你,我最远大事小情来不了,欣媛来时也同意。”
“知道你们孝顺,回去和欣媛好好说,她会理解我这婆婆的,钱你拿回去生孩子花钱,大地方比小地方费钱,做不通你爸思想工作房买不了,要买不够找你要来得及听妈话。”
“行听你的拿回去。”
一豪回去了钱给我保管,嘱咐必须买房,楼房住惯了在家住两天冻感冒了,为爸的身体考虑买房是首要。妈在我们劝说下同意买房。张浩我俩找大姐大姐夫商量先看看房买哪好。离医院近,商场近,公交站点近,离银行近,离儿女们近,五近为首选。主要离医院近儿女近其他都是次要。大姐开车我跟着跑几家中介没选中。买房不是轻巧活,高跟鞋磨脚磨出血泡。开车回妈家汇报汇报。
妈听大姐的看哪好买哪,妈的任务就是一点一点渗透让爸改变想法同意买房。妈看着爸渗透不进去另想高明。没有好主意妈打起退堂鼓。爸有胜利在望表现,喝起茶水锻炼起四肢来。爸的口齿说起不买房的原因清楚得很。我说爸学会气人了。爸不回答我,忽略我的存在。我从小有一诺没被重视过,所以不知道什么是被忽略。妈的一句说扭着爸犯起病来不值得。大姐我们死心了几天白忙乎了各自回家。
修理厂生意越来越红火,张浩要买车,让我学车。我说买新车。张浩说会修买二手车省钱。争执不下我问婆婆公公。二老说买啥都行添不了钱没有话语权。得,我听张浩的买二手就二手。张浩攒钱实施买车计划。慈语慈桥送幼儿园来回接送木兰摩托驮着俩个危险,冬天冷夏天热为孩子考虑我得先学车。张浩老司机有驾照。给我报了名,拿本书认真学起来一星期后科一通过。科二上车费劲了,连考三次没过,张浩着急想托人。我不让保证自己考过,对自己严格对生命负责。我下班张浩用修理厂车教我,气的张浩想打我。大姐看不惯张浩吼我。开出自家车教我。大姐耐心有限,时间有限。有空让欧阳教我,眼科医生比妇产科护士有方法。妇产科生不了主张剖腹,一刀下去解决问题。眼科大夫不能解决不了剜眼睛。我开车大姐夫外面指挥,然后给我讲解,我信心十足等着考试。只要科二考过下面没问题。张浩说我吹牛。不信等着瞧。一连进几次考场考官见我就笑说:“大姐今天练的怎样,不能再考砸了没机会了。”
考官给我开了绿灯,让我选一辆好开的,考场上的车方向盘笨重,座椅凹陷我个子小挡住我视线。选了一辆适合我开的,系好安全带一路绿灯通过,下车考官替我高兴,我终于下次不来了。考官说:“大姐好事多磨”再磨我就没信心了。我打电话给张浩,妈、大姐,回家张浩乐的抱起我轮起来,一松手放我地下:“一娜你胖了轮不起来了,好女不过百,你不是好女了,我追着打他,慈语慈桥拍手。婆婆公公过来,张浩我俩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