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在这?他为什么会在这?”
国内某航班的经济舱内,覃教授指着钟衍大声质疑着,激愤得语调都有几分变形。
跟他同行的副教授、助理之类的人大多知道两系的小小恩怨。
此刻大都开口劝诫覃教授,让他息事宁人。
堂堂一个大教授,跟还没入学的研究生置气,实在丢了东凰工大的脸面。
“钟衍在这不是很正常吗?”沈渊教授理直气壮的解释道,“我带几个学生过去调研,有什么不对的?我的项目选谁参与是我的事,又不会摊薄你的经费?”
“你要招他当研究生我不管,”覃教授转头又望向了钟衍身边的钟蓓蓓,“但是这个小丫头坐飞机,难道也是工大出钱?”
小丫头的手一直被爸爸牵在手中,即便覃教授不问,他也能猜到父女俩的关系。
更别说钟蓓蓓长得与慕青蝉那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沈教授带上钟衍当助理,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但是把助理的家属带上的话,那就涉嫌学术腐败了。
不等沈教授开口,钟蓓蓓已经先一步提出疑问:“嗯?爸爸、爸爸,现在的大反派都喜欢欺负像宝宝这么可爱的孩子吗?”
“我是大反派?”覃教授被小丫头一句话呛得直哆嗦。
钟衍赶紧帮女儿进行危机公关,他柔声解释道:“蓓蓓不许胡说,覃教授可不是反派,他是你妈妈的老师,他的学问很高的。”
两句话一出口,覃教授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
但是钟蓓蓓显然没有理解老爹的意思,或者说她就是故意在捣乱,“妈妈整天只知道工作,一点都不顾家,也不关心宝宝的死活。”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妈妈当不成好妈妈,肯定是老师没有教好。”
“蓓蓓不许胡说。”
“宝宝从来不会乱说,不信你问他,是不是经常不在家,孩子生病了都懒得回来照顾?”
小丫头的一番话,正中覃教授的死穴。
但凡想要在科研上有所成就,必然是个工作狂,疏于对家庭子女的关心是常有的事情。
覃教授憋了大半天,才恶狠狠的抛出一句话:“她的机票,我不同意报销!”
“哈哈哈哈,你以为这点机票钱能难倒宝宝吗?”钟蓓蓓左手叉腰仰天长笑,“别说坐飞机,就算是坐航空母舰,宝宝也不用自己掏钱!”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堆小丫头的叽叽喳喳声,从正前方的登机口传来。
“到了,到了,我看见蓓蓓在那里!”
“晓白老师快点,宝宝想坐靠窗户的位置。”
“这一次,谁也不能阻止瑶瑶吃人工养殖的美味!”
“姐姐,人家想坐头等舱!真正的网红,都是直播坐头等舱的!”
……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喧闹声,洛家F4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笑嘻嘻的跟钟蓓蓓打招呼。
在她们身后,还跟着满面笑容的葛晓白,不停的跟几人叮嘱着:
“孩子们别乱跑知道吗?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葛老师,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钟衍完全没有预料到眼前的情况,只能跟带队的老师出言询问。
“是这样的,永恒神境幼儿园组织了一次团建秋游活动,我带孩子们去大西南看风景,领略一下祖国的壮丽山河。”葛晓白笑得很真诚,半点都看不出为难的样子。
“晓白老师,宝宝也想参加团建秋游。”
“可以啊,你跟瑶瑶坐一起吧,我正好买了你的票。走吧,跟老师去头等舱。”
“但是爸爸也帮宝宝买票了!”
“没关系,那张票由幼儿园报销。”
得到了葛晓白的肯定回答,钟蓓蓓神气十足的瞟了覃教授一眼,“宝宝还是喜欢坐经济舱,经济舱的位置比较舒服。”
“咦,是真的吗?”
洛瑶好奇的看了看座位,随即对葛晓白道:“赶紧把头等舱的票换掉,瑶瑶也想坐经济舱。”
尽管洛瑶的要求很不合理,葛晓白依旧一丝不苟的遵照执行。
她找来空姐商议,顺利的跟经济舱乘客换了六张票,把几个小丫头安排坐在一起。
得了便宜的乘客个个喜笑颜开,生怕葛晓白后悔,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一排闹腾得不像话的小姑娘,钟衍无奈的摇摇头:不用说,蓓蓓在幼儿园里肯定吹嘘了自己出门旅游的事情。
她的旅游路线惹来其他小女孩的羡慕,才有了今天这出秋游的大戏。
就冲洛云峰宠女儿的劲头,他绝对不会放弃实现女儿心愿的机会。
“居然还有跨省的秋游活动,你女儿读的幼儿园,不简单啊。”沈教授意味深长道,“每个月的入园费,只怕都是天价吧?”
“免费入学,不要钱的。”钟衍嘿嘿笑着,决定实话实说。
沈教授闻言一愣:“免费就读?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入学条件应该不简单吧?”
“确实不简单,必须要跟这几个小丫头有共同语言。”
听见两人的对话,覃教授发觉自己的刁难没有起到作用,心有不甘的冷哼一声,“一群暴发户富二代的金钱游戏,有什么稀奇的?养女不教,如同养猪。”
面对覃教授的含沙射影,钟衍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给了小丫头一个“你懂的”眼神。
乖蓓蓓,你今年已经五岁了,自己丢掉的面子要学会自己找回来!
待女儿用同样的眼神领悟表达后,钟衍若无其事的坐回位置上。
敢这样说我女儿,覃教授肯定会被打脸的!
丫头唯一能拿出手炫耀的东西,就剩下母亲遗传给她的天赋。
说来说去,我这个当爹的实在是拖了女儿的后腿。
“瑶瑶你看,这是上次你给宝宝布置的作业。”钟蓓蓓一本正经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几个小丫头正好坐在覃教授等人的后排,因此说话的声音很容易就被前边听得清清楚楚。
“关于X的N阶求导问题,中间那段推导的思路,宝宝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道题太简单了,”洛瑶只是扫了一眼,就大声抱怨到,“瑶瑶家除了爸爸以外,没人做不出这道高数题。”
钟蓓蓓深有同感的表示赞成,“在宝宝家也是一样。让爸爸给宝宝讲解题思路,他磨磨蹭蹭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真不知道他的毕业证是怎么拿到的?”
面对女儿的抱怨,钟衍略带难堪的低下头。
臭丫头,老爹让你瞄准覃教授开火,你上来就给爸爸一梭子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想借此机会表明态度,你发狠的时候,谁都照黑不误?
然而一众工大的教授,谁都没有在意钟蓓蓓的吐槽,反而是从靠背上探出头去,好奇的聆听洛瑶的讲解。
理工类学院教授的数学水平都不差,加上洛瑶的讲解十分通俗易懂。
说到关键处还能旁征博引,将同类型的问题说得头头是道。只看她的架势就知道,洛瑶绝不是那种临时背熟了稿子的照本宣科,听得几个老教授不住的点头。
五岁的小孩能背几十首诗词,并不意味着他有多好的文学素养,顶多说她记忆力惊人。
但是五岁的小孩能求解微积分的题目,足以证明其天赋异禀,超凡脱俗。
“你的女儿五岁就在自学微积分?”沈教授听了一阵,满眼稀奇的望向做“沉睡的小五郎”状的钟衍,“这都是你教她的?”
“我教不了她这些。”钟衍叹了口气,“您没忘记她的妈妈是谁吧?”
“啧啧,不愧是慕青蝉的女儿,她的女儿天赋非同寻常。”沈教授呵呵笑着拍拍钟衍的肩膀,“最让我惊讶的是,跟她一样天赋绝伦的小丫头还有四个。”
“唉,也不知道这五个好苗子,将来会考哪所大学?”
“哪所大学都行,就是不考东凰工大。”正在讨论题目的钟蓓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这个学校太穷了,连宝宝的机票钱都报销不了。”
钟蓓蓓表明不考东凰工大的立场后,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到覃教授身上。
沈渊更是幸灾乐祸的打趣道:“我说什么来着?做人不能太吝啬,工大一不留神丢了个少年神童的好苗子,多可惜啊!”
他倒不担心失去弟子,钟蓓蓓的天赋无论继承父母双方那一边,报考食药用菌专业都是浪费人才。
覃教授黑着一张脸没有说话——钟蓓蓓早说她继承了慕青蝉的天赋,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说起她的天赋,覃教授心里的后悔又多了一层:慕青蝉天赋虽然高,但情商几乎为零。不然也不会获得冰山的称号,并连续数次在个人简历上书写反人类的心愿。
再看她的女儿,不仅有母亲的智商,更是传承了父亲能融化冰山的情商。
如此聪明的小丫头,前途不可限量。
身为一个老师,最恨的事情不外乎两件:自己研究的课题被别人先做出来了,自己看上的好苗子变成了别人的学生。
两者合二为一,那将是双倍的不幸。
若是能翻转过来,则又是为人师表最大的荣耀。
正如戴维给得意门生法拉第的回答,我这一生最伟大的发现和成就,正是你啊!
想通这点,懊恼的情绪便在覃教授的心间挥散不去。
从飞机进入平飞状态到机场降落,五个小丫头的高数讨论就没有停止过,不光几个教授听得啧啧称奇。
整个经济舱的乘客,没有一个不被折服。
哪怕听不懂,也不嫌五个小丫头的声音喧哗嘈闹。
多数人听见她们的讨论,就像回到了大学时代、回想起微积分的催眠作用,找到了属于心灵的片刻安宁——高数课上没打瞌睡的人,多半不会坐做经济舱。
“好啦,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待飞机完全停稳之后,意犹未尽的洛瑶伸了个懒腰,“瑶瑶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人工养殖的孔雀了。瑶瑶真的好喜欢这些漂亮的小动物呀!”
“姐姐那叫喜欢小动物吗?”洛悠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你分明是馋人家的身子。”
“都一样,你们喜欢活的,瑶瑶喜欢熟的!如果不是大爱,谁又忍心将它们吃进肚子里呢?”
“姐姐管这叫大爱?”
“当然是大爱呀,俗话说大智若愚、大义微言、大勇若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道至简、大爱无情。”
“姐姐少说了一句,大傻才信你!”
“信瑶瑶得永生,故道德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非不仁,乃是大爱。”
洛瑶的歪理邪说惹来钟蓓蓓的不停点头,“说得没错,宝宝也喜欢熟的。今天的华山论剑到此为止,大家可以散会了。”
“华山论剑?”
正在捡收行李的钟衍,探头望向后座的女儿,“你们这算哪门子的华山论剑?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华山论剑论的是高等数学和吃孔雀。”
“爸爸你这就说错了,所谓剑法,实质都是剑刃的运动轨迹。说到运动轨迹,不外乎平面几何、空间几何、立体几何、解析几何、人生几何。参透这些几何原理,就能创造出最一流的剑法。”
小丫头神气十足的反驳着老爹的错误观点,同时不忘在里边掺点私货,“通过今天的华山论剑,非凡女儿联盟总结了新时代的五绝,分别是东瑶、西悠、南嘉、北秀、钟蓓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