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刚好子时的时刻,然而,宁承轩竟然还坐在床边,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头上一阵剧痛再次袭来,汐汀咬紧了牙关,愣是一声没吭。
然而被宁承轩看在眼里,却冷笑起来:“怎么?还会觉得疼?那你还敢撞墙?什么‘士可杀不可辱’,服侍完皇上,又服侍王爷,这样也算是辱没你?”
他的话字字刺耳,汐汀被伤得体无完肤,忍不住想起了宫中发生的那些事,勾得她立刻落下泪来,珍珠般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无声的滑进软枕中。
“又哭?”宁承轩俯下身来,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忽然将沾了她眼泪的手指放到唇上,轻轻的舔舐了一下,冷笑起来:“怎么这么容易就在我面前哭?我听宫里的人说,在皇上面前,你笑得可是很甜呢!”
汐汀心中某个角落被狠狠一刺,针扎一般的泛起疼来,连呼吸都逐渐变得困难。
皇上,皇上……是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她,不过是一介平民女子,算得了什么?就算已经是他的人,他也依然可以肆意践踏她的尊严,甚至是,又如丢弃意见旧衣一般,随便将她转手送人。
她眼中分明含着泪,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宁承轩看着她,深知她的眼泪是为了什么,也知道她眼泪下隐藏的情绪是什么,可是他不能心软,他也不会心软。
“怎么了?”他毫不留情的讥讽,“我只是坐在你身边而已,你就难受成这样?每次我一靠近你,你就拿眼泪来骗取我的同情……”他忽然伏地身子,凑近她的耳边,邪魅的一笑:“我真想知道,当你躺在皇上身下的时候,是在哭,还是在笑?有没有博得他的同情?”
汐汀身子忽然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死死咬住下唇:“宁承轩,你这个无耻之徒!”
他不以为意的冷笑着:“骂得好,你有没有这样骂过他?还是,这仅仅是给我的优待?”
汐汀全身都疼,从里到外都疼,那种疼就像是在她身体里逃窜一样,抓不住,同时无孔不入,痛得她全身痉挛,痛得她心如刀绞,可是却依旧能深刻的感觉到那种痛,深入骨髓的痛。
宁承轩只是淡淡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中动摇了片刻,却立刻又被他否定了。她必须要忘掉皇帝,忘掉对皇帝的感情,就算这种爱的遗忘是建立在仇恨之上,他也要让她忘!
汐汀艰难地翻转过身子,朝着里面,再也不多说一句话,眼泪却无声的落了下来。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要这样待她?她想不通,也不敢去想,因为只要稍稍一想,就再难以自制。
泪水划过脸颊,冰凉的,麻木的感觉。她却忍不住想起了那日早晨,他亲吻她的时候,那样的柔情,那样的温存。那时候,她是在哭吧?她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那种眼泪滑过脸颊的感觉,随后便有一双温热的嘴唇将那些泪痕通通擦掉。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他的温柔,没有他的唇,只有脸上冰凉而无助的眼泪。
她头痛欲裂,像要炸开一般,难过得连呼吸都沉重,终于还是哭出了声音。
这样不堪的事实,她要怎么承受?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一副不再干净的身子,还有身后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如果不死,她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宁承轩一直站在床边,冷眼看着她,直到她渐渐哭出声来,他方才回过神来,却是极度的不耐烦:“不要再哭了,我说过,你的眼泪不会起任何作用!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汐汀艰难地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冲刷脸上的每一个部位。
就哭这一次吧,她静静的想着,这一次之后,她就不会再哭了,她还要留着力气,与这个恶魔作抵抗。她的身子已经不再干净,她不能再让自己陷入他的折磨之中,就算是死,她也要摆脱他。
而他不让她死,她就一定会与他拼到底,绝不认输!她阮汐汀,不是什么强硬女子,却也绝对不是就这样认命的人!
从那天之后,汐汀便一直拒绝御医的把脉和医治,也不肯喝药,到最后宁承轩不得不让人将她死死按住,才能勉强让她喝下一些药。可是一直这样下去,她的身子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一天比一天弱下去了。
宁承轩又急又气,却根本无可奈何,只能每日守着她,继续强迫着她喝药。
终于有一日,他一再忍让,她却始终扭转头不答话,他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将那碗药摔在地上,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来,不可避免的提到了他最不想再次在她面前提起的人:“你这样要死不活的是想做什么?莫不是还指望着皇上回头来找你?他已经厌倦你了你知不知道?”
汐汀两眼毫无神采,冷冷淡淡的看着他,却依旧紧闭着发白的双唇不说话。
宁承轩见她居然毫无反应,暗自咬了咬牙,冷冷道:“还这副样子是不是?好,你若还这样下去,我呆会儿就带你进宫,让你去看看皇上和林景盈恩爱的模样好不好?很快,林景盈就要成为他的妃了,你应该不知道吧?”
汐汀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波动,眼睛中渐渐泛起一抹不一样的东西,然而看在宁承轩眼中,却更叫他绝望!
他再一次做了卑鄙小人,他又一次在她面前说了这样的谎话,换来的,是和上次一样的结果——他再次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伤心与绝望,却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依然就像上次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是输了还是赢了。若说赢,的确是赢了,因为她终于肯喝药;若说输,他也同样输得惨败,她的心,终究还是停留在另一个人身上,原本一心求死的她,就为了不愿意看到那个人与别的女子恩爱的场面,竟然愿意服软,竟然愿意安安静静的喝下药。
所有的一切,却都是因为那个男子。
他觉得自己正渐渐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只能不断地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通通是与那个男子有关的谎言来威逼她,让她一次又一次的认输,却一次又一次的打败他。
在这样的得与失之间,他身心具疲,伤痕累累,却不知,她所承受的,比他更痛一百倍。他还只是伤痕累累,而她,早已是千疮百孔,从里到外,处处痛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