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某个不知明的村庄里,一条小船顺着悠然流淌的河水摇过石桥,站在船头的华服少年不待船靠岸,便一个箭步跨上了湿润的泥土地。
满目如画。
河湖交错,小桥流水,如诗如画;浣衣女,采莲人,吴侬软语唱出别样的风情;错落有致的田园,别致动人的村舍民居,好一幅江南水乡水墨画!
少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竟是勾魂摄魄般的动人。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里,满满的温柔竟似要溢出来一般,而那张完美俊逸的脸上,更是不见丝毫瑕疵。如此俊美的少年郎,站在小河边,令过往的浣衣女子无不掩面羞涩而去。
他嘴角依旧带着笑,清水般的眸子一一扫过面前各式各样的女子,那模样,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令那些浣衣女无不娇羞带笑。
直到远远看见另一条小河边两个相携而行的身影时,他方才迈开大步迎上去,离开了这条小河,引得那一群浣衣女又是惋惜,又是笑。
悄悄接近他们的身后,他突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前方的白衣女子,引得她惊呼出声,旁边的男子立刻就要挥拳相向,他蓦地大喊出声:“娘亲,父王要打我!”
宁子宸仔细看清了眼前那张俊美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轩儿!”
飘落忙转过身来,仔细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真的是承轩!三年没见,他真的长大了!
宁承轩带着调皮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眨了眨眼:“父王,娘亲,三年啦,承轩回来了!”
傍晚,久别重逢的父子俩坐在临河的屋门前,就着小桌子上几样简单的小菜喝着香甜的糯米酒。
“这三年,都去了哪些地方?”宁子宸笑道。
宁承轩贪婪的啜饮着杯中的甜酒,道:“各地的名山大川我都走遍了,还认识了很多不同的人。”
宁子宸微微眯起眼睛,皱着眉头:“三年前,你跟我说的是外出学习,怎么成了游历?”
宁承轩心里一紧,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忙笑着看着脸色不善的宁子宸:“父王,我还没说完啊,我是求学为主,游历为辅。”
宁子宸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宁承轩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笑道:“话说回来,父王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呢!还是当年那么玉树临风,难怪我看这里十七八岁的姑娘见了你都要脸红,还要绕着道走!可嫉妒死儿子了!”他悻悻的道,忽然又变了脸色,促狭的笑着:“不过娘亲就更厉害了,不管是少年郎还是中年男人,见了她没有不绕道的!父王你可要把她看紧了!”
“就会胡说八道!”飘落自门里走出,伸手敲了他的头一下:“出去几年,好的没见你学到,倒是这张嘴,愈发油嘴滑舌。”说完,她往宁子宸那边看了一眼。
宁子宸讪讪的笑了笑:“什么意思?这也怪我?我又没教过他这些!”
“呵呵,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父王!”宁承轩坏笑着道,“想必当初你就是用这样的甜言蜜语攻下娘亲的心的吧?”
这下宁子宸也不再和颜悦色,拿起筷头也敲了一下他:“真是愈发没规矩,连你爹都敢打趣?”
宁承轩吐了吐舌头,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揉着自己的头,还是将目光转向了飘落,起身走到她身边,道:“娘亲,说真的,儿子这么些年走遍大江南北,见过的姑娘多不胜数,可是没有一个美得过娘亲!娘亲,你儿子以后娶不到媳妇,可怎么办啊!”话刚说完,他便大笑着逃进了房子里。
飘落看着他的背影,眉间的担忧却越来越浓,坐到宁子宸身边:“轩儿这几年,怎么会变得这么放浪不羁?”
宁子宸握着她发凉的手:“你别太担心,他只是调皮而已。”
“只是调皮吗?他已经十八岁了,我好担心,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就像京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
宁子宸叹了口气,将她拥进怀里:“我没办法回答你,可是我相信,从小就那么聪明的轩儿,绝对不会只是成为一个纨绔子弟,他已经长大了,能教的,我们已经教给他了,后面会怎么发展,那是他自己应该能掌控的事。”
飘落偎在他怀中,依旧是眉头紧锁:“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才变成今天这样。”
宁子宸点了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他既然不想说,那就别为难他了。”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话说回来,刚刚在外面遇到好几个跟我打听他的姑娘,看来他可真是受姑娘欢迎。”
飘落依旧笑不出来:“这几年,他的确是越来越俊俏了。”这一点,却也是让她放不下心的一点。
宁子宸笑道:“有你这样的娘亲,他能不俊俏吗?说真的,他现在的模样可是比你当年扮作小厮的时候,还要俊。”
飘落忍不住轻呼一口气:“陈年旧事了,你还提!”
“就是这样的陈年旧事,那才值得回味。”他拥紧了她,“这十几年与你相守,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如果当初没有扮作小厮的你,又怎么会有如今这样幸福的我?”
这样的话,早已经听了千遍万遍,可是飘落还是会忍不住微笑,轻轻握住他的手:“能与你相守,也是我最大的幸福。”
第二天一早,宁承轩摇着折扇,走在湿漉漉的小河边,看着那远处荷香四溢的池塘,突然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禁不住深深的吸着气。
忽然,自那十里荷花的深处传来一阵阵轻盈悦耳的歌声,吸引着他侧耳听去: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
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
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 人间俯仰今古。
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
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兰舟少住。
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
居然会在荷花深处听到这样伤感的曲子,仿佛拨动了他最心底的那根线弦。他忍不住好奇起来,是怎样的女子,居然在采莲的时候,吟唱这样感怀的曲子?
他立刻紧走了两步,来到那荷花池畔,等待着那个空灵声音的主人出现。
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他面前的那一片荷花开始摇动,一只船渐渐出现在视线中,随后出现的,是一个身着淡绿衣裙的少女。
只见她脸色晶莹,肤光如雪,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一汪清澈的秋水扑闪扑闪,竟如一只雨后荷花,说不出的轻盈空灵。
见一个陌生的俊美男子站在岸上,对着自己直勾勾的看,她非但没有害怕羞怯,反而是粲然一笑,颊边梨涡微现,对着他递上了自己手中的那支并蒂莲花。
宁承轩怔怔的看着她,伸手接了过来:“刚刚的歌是你唱的?”
少女笑得更是灿烂,点了点头。
他忽然回过神来,嘴角带起笑意,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眸光一闪,示意他伸出手来,然后一笔一划的在他手中写下自己的名字:“汐汀。”
宁承轩看着她白玉一般的手指在自己手中划着,忽然收起手掌,将她的手握在掌中,笑得倜傥:“汐汀?真不愧是江南水乡的女儿,名字里都是水。”
少女忽然被他抓住手,脸色忽然不再那么明亮,挣开他,又重新拾起了船桨,打算再次返回荷花深处。
“哎,别走啊!”宁承轩忽然直起身子,跳上她的船,“带我去采莲吧,我真想看看……那是怎样的美景。”他边说着话,边玩味的上下打量着她。
少女看他的表情,忽然沉下脸来:“你不是我们这里的客人。”
原来她方才,是将他当成了来此地游玩的客人,所以笑得那样甜美,此刻却变了脸色。宁承轩哈哈大笑,顺势倒在她的船上,也不管那船上的淤泥会弄脏他的衣服,半靠着船身:“我怎么不是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