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很快打响,飘落整日就只能呆在营地,那座专为她而搭建的营帐中。门口有守卫,她并不能走出营帐半步。
前方不断地传来炮火的声音,飘落可以清晰的听到,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到那一声声的惨叫。
世事真是荒谬,有成千上万的人就在她前方十里开外的地方厮杀,而她,竟然就只能安静的坐在这里。
时间过得很慢,飘落一直听着远处传来的交战声,心一直悬在嗓子眼。一直到日暮降临,双方都鸣金收兵,飘落才得以稍稍静下心来。因为一直到收兵,都没有听到什么大捷的鼓声,说明那边并没有战败,也没有损失什么主将。
交战的第一天,双方算是打成平手。
第二天,还未到日暮,南诏的军队却已经收兵,看样子是战败了。
飘落的心始终悬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肖天霖会让她上到前线,如果他真的带她上了前线,要是真的威胁到寒烟,威胁到他,怎么办?
一直到交战的第十日,肖天霖都没有来过她的帐中,仿佛压根已经将她抛诸脑后,而其间双方交战,有败有胜,并没有哪方占到什么优势。
然而第十天的傍晚,飘落却清晰地听到了南诏这边吹响了胜利的号角声。她倏地站起身来,一直朝远方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情绪在蔓延,她再也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帐中来回走动着。
“表小姐,大将军有请。”终于听到了他们回营的消息,飘落再难克制,匆匆来到了肖天霖要她来的地方。
然而,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寒烟。
他的头盔被人除了下来,一群士兵将它扔在地上当球踢;他的发束凌乱的散下来,狼狈的披在肩上;他身上的白色盔甲也有多处破损,双手被缚,嘴也被堵着,任由几个士兵推搡着往前走。
飘落站在肖天霖帐前看着他被推着一步一步走进,全身僵直,动弹不得。
他也终于看见了她,在那一瞬间,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样子,她没有受苦,没有受到任何折磨。
他被推着经过她的身边,“呜呜”的发不出声音,飘落忙转身跟着走进帐中。
当押他的那群人离开之后,飘落不顾还坐在帐中的肖天霖,立刻上前解开了寒烟上的布条:“你怎么会……”
寒烟看着她,喘着粗气:“你没事吧?”
飘落摇摇头,轻轻帮他揉着嘴角处被勒的红肿的地方,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别哭,”寒烟轻声道,“看见你没事,就好了。”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肖天霖,看着眼前这两人亲昵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发了话:“看来六将军很享受这种被俘的经历!”
寒烟转脸看着他,忽然哈哈一笑:“没错啊,这不是有人在帮我揉着脸吗?是很享受,肖将军要不要也试试?”
肖天霖冷冷一笑:“那就不必了,将来,本将军想必有的是机会享受……”他说着故意看向飘落,“表妹,你说是吧?”
飘落手忽然一僵,寒烟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他刚刚叫你什么?表妹?什么表妹?”
飘落低着头,手还放在他的嘴角,可是此刻,她的心里却忍不住想到,他是自己从小到大,二十年的哥哥啊,可是,现在,竟然不是,他竟然不是自己的哥哥!
她低着头,眼泪不停往下掉,寒烟急得头上冒汗:“到底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寒烟——”她突然哭着埋进他的怀中,“寒烟,如果……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还会不会待我这么好?”
寒烟身子一僵,禁不住这种冲击的倒退两步,低下头看着她,眼里的惊诧越来越浓。
数日之后,飘落一个人坐在帐中,眉头紧锁。
这几日以来一直都没有寒烟的消息,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受苦,还有,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自己不是他妹妹这件事。
她出神的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营帐外走进来一个人,直到那人已经走到她面前,她方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他:“寒……烟?”
寒烟微笑着看着她:“在想什么?”
飘落惊讶的看着他,他穿戴得十分整齐,没有半点俘虏的样子,飘落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你……降了?”
寒烟看着她睁得大大的眼睛,坐到她的榻上,轻声道:“还没有,南诏国的国王正在游说我,希望我归降……我故意拖着,你知道是为什么吧?”
飘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道:“那肖天霖呢?他有没有为难你?你怎么可以进来的?”
他伸出手来,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落儿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怎么还这么傻?肖天霖权力再大,也不过是个将军,只要我没有走错一步,他就只能派人严密监视我,却不能动我一下。”
他如此习惯性的动作让飘落鼻间一酸,抬起头看着他又黑又瘦的脸:“寒烟,你……”
他嘴角的笑意忽然淡去,脸上浮起一抹温柔的神色:“傻落儿,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清风走的那个晚上,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
飘落怔怔的看着他,眼泪不停滑落:“我不知道……”
寒烟捧起她的脸,心疼地看着她:“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的妹妹’,还记得吗?”
飘落听他说完这句,眼泪忽然如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
寒烟心疼地将她拥进怀中:“这句话,放到今天,放到以后的一辈子,都依然有效。”他叹了口气,看着头上的帐篷顶,再一次重复:“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