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柳府的横插一杠子,好田成了废田,田租没了,一家人的生活成了问题,杨老爷当官没有挣什么银子,平常也乐善好施,接济一些穷苦人,家中没有什么积蓄。现在只有靠杨夫人和使女做一些女红,让老管家到外面卖了贴补家用。日子清苦多了,但一家人还是其乐融融,并不为意。
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一天夜里,一群黑影人闯入杨家,熊熊烈火燃烧起来,把杨家小院吞噬。老管家刚一出门呼救就被一个黑衣人踢倒在地,昏迷不醒。附近人家被大火惊醒,拿起家伙要来救火,可是巷中冲出一群蒙面大汉,手拿钢刀,把大家驱赶得远远的。
杨家三口大惊失色,杨中枢叹道:“罢了,想不到柳府如此凶残,竟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死了不足惜,可是霆儿还小,就这样死了,太没有天理了。”杨夫人叹道:“我们夫妻把这条命送给他们,让他们放过霆儿。”杨老爷摇头道:“你以为他们还会有恻隐之心,一定会斩草除根的。”
房门被一脚踢开,几个凶神恶煞般的蒙面大汉进来了,当先一人阴测测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现在后悔晚了。”杨中枢听得声音耳熟,道:“你们是柳府派来的。”那人一把揪掉黑巾,笑道:“反正就要死了,让你死个明白。”那一脸麻子赫然在目,正是麻脸管家。
杨中枢目中喷火,恨道:“为了几亩田,你们竟然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柳府一定会有报应的。”麻脸阴笑道:“这算什么,柳府杀几个人还不是小事一桩,你们就好好上路吧。”杨夫人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孩子一条生路吧。”
麻脸笑嘻嘻地说:“斩草不除根,死灰又复燃,我们会做这等傻事吗?”那小震霆仇恨的目光盯着麻脸,道:“娘,不要求他们,我不怕死。”杨中枢摸着孩子的头,笑着点头道:“好好好,不愧是我杨家的子孙,恶有恶报,你们这群畜生不会有好报的。”
话音未落,一柄钢刀刺进心口,杨老爷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软软倒地不起,“老爷。”杨夫人扑在丈夫身上,可没容得她痛哭失声,一柄到件在胸口冒出,她和丈夫倒在一起,回转头,凄然望着八岁的孩子,目中满是慈爱。
小震霆此时眼中没有泪水,只有刻骨的仇恨,他恨自己没有本事保护爹娘,他恨自己对这帮狗强盗无能为力。麻脸管家满脸狞笑,手中钢刀慢慢靠近小震霆,他可不会心慈手软。看到孩子眼中那仇恨的目光,他也不禁一个哆嗦,闭起眼睛,一刀刺了下去。
刀刺到孩子身上,鲜血没有冒出来。陡然间孩子身上爆发出一道刺眼的强光,那光芒如天际雷电,众人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一股强大的力量突如其来,将那伙大汉掀飞出去,晕倒在地,轰隆声中,连后墙都给震出一个大窟窿。
小震霆呆呆看看倒了一地的蒙面人,又看看倒在血泊中的父母还有那摇摇欲坠的屋子,咬咬牙,穿过屋后的大窟窿,逃进茫茫的夜色。等前面的黑衣人感觉不对赶过来,这里早就一片狼藉,屋子倒塌,里面烧成一片火海。晕倒在外面的人捡了一条命,里面的就白白送了性命了。
这事后来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官役只在废墟里面找出几具烧得焦黑的尸首,根本无法分清身份,这场大火的起因则成了一个谜。柳府也曾派人暗中调查,也没弄清个子丑寅卯来。那偷跑出来的小震霆隐姓埋名,忍辱偷生活了下来。
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也是充满了怜悯之情,他叹道:“孩子,你受苦了,这么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少年脸上也一片沉痛,这不堪回首的往事,每一次忆起,都让他满怀悲愤之情。这么些年,他一个孩子要活下去太难了,当过乞丐,做过苦力,只要能混饱肚子,他什么事都肯干。
老人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慈霭地说:“小霆子,不要伤心了,柳家欠下的债,是一定要偿还的。”小霆子,这亲切的称呼,让少年眼眶泪水满盈,他扑在老人的怀中,恨不得大哭一场。
老人慢慢道:“这柳府,这些年做了多少坏事呀,总有还债的时候。”听到老人心中的悲痛,少年惊讶地说:“老爷爷,你和柳府也有仇?”老人轻轻点头道:“其实我跟你一样,也和柳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恩怨还真一时说不清。”
原来老人从小就父母双亡,成了孤儿在外流浪,后来被柳府收留,成了一名使唤小子。那是他和少年现在的年龄差不多,也就十一二岁。他原来在马厩帮忙,负责洗刷厩中马匹,柳府喂养了上百匹高头大马,他每天忙得筋疲力尽,只是为了能吃一碗饱饭。
后来有一天,老爷看他生的眉目清秀,就打发他做了大少爷柳一宏的伴读书童,地位算是提高了一些,每天和少爷上学堂也学了不少字,读了几本书。少爷每天练功,他也学了三招两式,因为他做事乖觉,倒也得老爷和少爷的欢心,老爷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柳树,在府中生活得还算如意,他心中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十五岁那年,他随大少爷和少爷小姐们一起出去打猎,那时一场冬雪刚过,天气寒冷,少爷小姐们穿着厚厚的皮毛,骑着骏马在雪地溅起团团雪花。柳树跟在马后面一路狂奔,竟然寸步不离,这几年练武,他打下了不错的根基。
在猎场上,少爷小姐们个个兴高采烈,跃马扬弓,在雪地追逐猎物,一时射了不少野兔雉鸡。柳树跟在后面给主子们收捡猎物。最小的五小姐柳一凤也拿着弓和大家一起打猎,射了几箭都没有收获,心里不高兴,让小杨树跟着自己去找猎物。
两人转了一圈,惊动了几只野鸡,无奈五小姐箭法不精,几次射箭只碰下几根野鸡毛。她气呼呼往山里去,杨树劝她回去,里面可能有虎狼,小姐哪里听得见,一心要打一头大狼好去和大家炫耀一番。面对这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姐,柳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也是他们运气不好,走了半天,把一头冬眠的熊瞎子给惊动了,这大家伙本来躲在树洞中睡得舒舒服服的,一下子被扰了清梦,心里很不是滋味。它懵懵懂懂站起身来,看到面前的两人,恶从胆边生,大踏步就走了上去,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一个。
那五小姐一见不惊反喜,拉弓开箭就往大熊射去,口中还吆喝:“小柳树,不要怕,看我一箭射死这大家伙,我们一起拖回去,看他们怎么说。”一箭射去,大熊一巴掌扇掉,小姑娘赶紧又拿了一支箭射过去,这一箭倒是射中了大熊的身上,大熊更被激怒了,拔掉箭,吼叫着冲了上来。
小姐这一下慌了神,一支箭拿在手里也忘了射出去。暴怒的黑熊冲了过来,美丽的小姐呆呆发愣,柳树在间不容发之时冲到了小姐的马前,手中的刀狠狠刺到了大熊的左眼,黑熊一阵巨疼,一只眼睛就这样报销了,黑熊受到重创,巨掌扇了过来。
柳树的刀拔不出来,弃刀往边上闪去,脸上早被带到一道血痕。他身体倒地,骨碌碌一滚,就来到黑熊身边,抬起腿狠狠蹬到黑熊的腹部,黑熊也被蹬倒地上,大掌往地下的柳树拍去。这一掌要是拍到,小柳树可是撑不住了。生死关头,他运足力气双掌一挡,身体被震得飞了起来,一口鲜血也吐了出来。
看到那鲜红的血液,小姐如梦初醒,赶紧一箭往黑熊射去,这一箭歪打正着,正好射到黑熊的右眼,这一下它成了名副其实的黑瞎子,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到了。黑熊狂怒地吼叫了一阵,双掌一阵胡乱挥舞,把边上的一棵树生生打断了。乱吼一声,黑瞎子往树林深处跑去,不再恋战。
死里逃生,两个小家伙呆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看到小柳树为了救自己勇敢和黑熊搏斗,负伤不起,凤小姐也是很是过意不去,连忙过去搀扶,柳树受了重击,受了内伤,血染红了白雪。凤小姐看了也是泪眼盈盈,想把他扶上马背,可哪里能上去。
后来还是其他人寻了过来,才把小柳树抬了回去,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下得床来,这期间,凤小姐经常来看望他,陪他一起说话谈笑,这刁蛮的小公主似乎一下子变得温顺了许多。叽叽喳喳,身边一下多了个小麻雀,柳树一时还真适应不了,时间长了,他发现小姐其实是一个挺天真善良的女孩,两人成了好朋友。
柳树救了小姐,本来受到老爷少爷的夸奖,可是凤小姐和柳树的过度亲密,却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一个小姐和一个下人怎么能这样,特别是凤小姐不经意间冒出的亲昵举动更是惹怒了不少柳府家人。家中各种传言越来越多,让老爷大为恼火,找来柳树训诫一番,让他不要有非分之想。
柳树被吓得呆了,他心中自知自己高攀不起,哪敢有这等非分之想。可是凤小姐却是动了真情,她觉得平时所见的那些王孙公子都是纨绔子弟,哪有柳树的淳朴厚道,少女一动真情,那是八匹大马也拉不回来的。她听不见家人的劝说和警告,一意孤行。
一天柳树进内房给大少爷取东西,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老爷和夫人商量给凤小姐许人家,对方是朝中一位郡王爷,年约四十,死了正室,想要续弦,家中除了五个孩子还有四位侧室夫人。这郡王爷乃是有名分的荒淫人物,柳夫人本不答应这门婚事。
但柳老爷却说这郡王爷手握兵权,而且还是密宗高手,凤小姐嫁了过去就是正室夫人,这密宗功法落到柳家手中,那对家族可是大有好处。家族中其他长老为了家族利益都赞同这门婚事。柳树听到这个消息也顾不得拿东西,一溜烟跑了出来去找凤小姐。
柳一凤听说父母不顾自己的终生幸福,要把自己许配给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心中那个恨呀,这还是自己的亲身父母吗,竟把自己的女儿当作交易的砝码,摇钱的工具。这位小姐也是有几分血性的,当下决定离家出走,让柳树陪自己一起走。
柳树苦劝半天让一凤沉住气,柳一凤进内一探口风,果然父母都劝她同意这门婚事,这让她的心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