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了几句,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屋里有些冷场。柳夫人想找出一些话来说,可除了问问蒙面女子的近况,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蒙面女子脸带微笑,也不以为意。柳飞蝶在这里也有些拘谨,坐在那里不敢随便说什么,那名女子进来送上茶水,柳夫人笑道:“小娟,你辛苦了。”
女子也有四十多岁,鬓边已有几丝白发,她微微一笑道:“夫人客气了,我和居士在此日子过得很清闲,也没有什么劳累的,夫人一直很照顾我们。”蒙面女子也笑道:“小娟说得不错,在这佛门之地,生活一直很平静,心里也很安宁,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嫂嫂也不必费心常来看我,这里一切都好。”
震霆在一旁听着,心里也在不断盘算,这蒙面女子的身份,看着她们说话的情形,虽是一家人,却并不是很亲热,而且柳家的小姐躲在一个尼庵里修行,这事也有些蹊跷。他隐隐觉得这女子似乎跟凤小姐有些关系,不过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不是还不好确定。
柳夫人又寒暄了几句,那蒙面女子虽是脸上带着笑容,却总是淡淡的,可能是长时间的清修生活,性子也是喜静不喜闹。不一时房间里又开始冷场,柳夫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有起身告辞,蒙面修士也不挽留,客气地说:“嫂子好走,我就不远送了。”
出了尼庵,柳飞蝶也松了一口气,在里面她一直沉默不语,这和她平时的性格可不太一样,出了门就轻松多了,开始叽叽喳喳说了起来。柳夫人懒懒的,不愿和她多说,于是她就和震霆说了起来。震霆只有和她说着,三人悄悄回到灵隐寺,柳夫人自去休息,柳飞蝶拉着震霆在寺院里玩耍。
震霆陪着柳飞蝶到处闲逛,看她高兴的时候,笑着问:“那个居士到底是什么人?我听你喊她姑妈是吗?”柳飞蝶笑道:“她是我姑妈呀,所以我喊她姑妈了。”震霆问:“那她怎么一直在尼庵里?”
柳飞蝶笑道:“我也问过妈,她说这个姑妈一心向佛,所以一直在庵里清修。我小时候不知道这个姑妈,她从来没有回过家里,一直到十来岁才跟妈第一次到庵里去看见了姑妈,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姑妈。她到底什么时候到庵里清修我就不知道了,应该很早了。”
柳飞蝶叽叽呱呱说了一通,震霆并没有弄清蒙面修士的真正身份,不过很明显这人就是柳飞蝶的亲姑妈,也就是柳一宏的亲妹妹,她很早就离家出走在你尼庵清修。至于这人是不是当年的凤小姐,就要柳树亲自去印证了。
不一时柳夫人出来让人准备回府,大家很快就回到柳府。震霆自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在房里打坐修炼了一番,出来吃过晚饭,又悄悄出了门。他来到柳树的茅舍,柳树正吃过了晚饭正在休息,看到震霆来了十分高兴。震霆也不废话,把今天见到蒙面居士的经过说了一遍,柳树听了,心中激动,要去查看一番。
震霆说:“天色晚了,你还是白天再去吧。”柳树道:“你以为我真是瞎子,晚上去查看真是时候,白天反而不便。”柳树一反常态,双目圆睁,炯炯有神,震霆道:“既然你如此心急,我就陪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两人一起动身前往尼庵探查,震霆带路走在前面,一来自己熟悉道路免得柳树走冤枉路,二来两人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两人趁着夜色展开身形施展轻功往灵隐寺而去,来到寺前,早就庙门紧闭,和尚们晚课结束在里面休息了。
震霆带着柳树绕到寺后继续往山上而去,两人轻功高绝,很快就来到那孤零零的尼庵前。夜色中,尼庵声息俱无,两人绕到后面的厢房,发现还有一个房间亮着微弱的灯火,正是蒙面居士的房间。震霆悄悄说:“就是这间屋子,白天我来过,不会错的。”
柳树和震霆飞身上了屋顶,屋子后面就是山崖,后面只有一条窄窄的通道,大人根本进不去。两人悄无声息来到亮着灯火的屋顶,柳树搬开屋瓦,往里窥视。一灯如豆,在昏暗的灯光下,一身黑衣的蒙面女子坐在佛像前闭目诵经,屋内十分安静,那叫小娟的女子在一旁打瞌睡。
柳树紧盯着屋中的蒙面女子,心中无法确定,毕竟这么多年不见,对方又蒙着黑纱,实在不知此人是不是凤小姐。蒙面居士默默诵经,并不发出声音,也无法从声音中判断。柳树和震霆趴在屋瓦上一动不动,时间在悄悄流逝,震霆心中有些焦躁,柳树却依然很有耐心。
不知不觉月亮来到中天,月色溶溶,已是半夜时分,蒙面女子还在诵经,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那在后面瞌睡的小娟忽然惊醒过来,她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蒙面女子的背影,说:“居士,夜深了,你该休息了。”蒙面女子微微一笑说:“你先睡,我还不困。”
小娟道:“居士,你老是这样熬夜诵经,身体会吃不消的,还是明天再做功课吧。”蒙面居士笑道:“没关系,我一会儿就完了。”小娟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劝说无用,陪在一旁发起呆来。听到两人的谈话,一直耐心十足的柳树身体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这声音虽然有了不少的变化,但听在耳中是那样熟悉,他心中激动不安,身体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震霆看了,轻轻用手拍拍柳树,但柳树身下的屋瓦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屋中的蒙面女子本来是低头闭目诵经,此时忽然抬起头来往屋顶看去,双目清亮有神。
震霆一看暗叫糟糕,露馅了,这蒙面女子感觉敏锐,发现了屋顶有人。那蒙面女子微笑道:“荒山简陋,唯有佛灯经卷相陪,不知客来何意?”震霆和柳树知道她已经察觉,起身飞到院中的树上,立在树梢。房门轻响,蒙面女子走了出来,笑道:“月色溶溶,尊客踏月而来,何妨踏月而去。”
震霆见柳树身形不动,紧紧盯着蒙面女子,也不开口,自己也不好开口。蒙面女子有些生气,道:“两位不肯离去,到底有何用意?”柳树忽然涩声问:“不知居士如何称呼?”他历经沧桑,声音已是大变,蒙面女子倒没有任何怀疑,她淡淡道:“出家人早没有自己的名字,你既称我是居士,我就是居士,名字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柳树默默无言,身体还是凝然不动,震霆知他心中疑惑,决心助他揭开谜底,手掌一挥,一道真气往蒙面女子暗暗飞来,他的目的是掀开她的纱巾,蒙面女子十分警觉,身体妙曼地移动,自然而然使出柳府的飞絮飘舞身法,震霆飞身而下,又是一掌拍来,蒙面女子道:“你们为何到此?”
她身体轻轻移动,手中使出柳府的掌法,自然而然将剑法融入其中,看来她虽然遁入空门已久,一身的武艺并没有荒废。她出招敏捷,功力也不弱,不过震霆对柳府的武功早就烂熟于胸,围着蒙面女子滴溜溜绕来绕去,蒙面女子根本伤不了他。
两人对了五六招,震霆早摸清了对方的虚实,他虚晃一招,趁蒙面女子防守之际,一手将对方的蒙面黑纱扯落,黑纱一落,震霆和蒙面女子都是一愣。震霆只见女子的脸上布满了伤疤,横一道、竖一道,看去犹如鬼怪,十分恐怖。
震霆失声道:“你的脸?”他往树上的柳树望去,柳树也早看到,身体又一次剧烈颤抖起来,嘶哑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蒙面女子也没有料到黑纱会被扯下,一时也是愣住了,但她很快就恢复了自如,她把黑纱重新戴好,淡淡说:“吓到你们了吧,现在你们看到了我的真面目,是不是很失望?”
震霆道:“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这好像是利器所伤?”蒙面女子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以前遇到了匪徒,被伤了面容而已。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在佛家看来身体只不过是个臭皮囊,既然是臭皮囊,美和丑都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
震霆听她说得轻轻巧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回头看看树上的柳树,他也目瞪口呆,不知说些什么。蒙面女子笑道:“两位还有别的事吗?夜色已深,如果没有别的事,也该回去休息了,我也要回屋休息了。”她看看院中的两人,微微一笑,径自回屋,对小娟说:“关门休息吧。”房门缓缓关上,灯光也熄灭了。
其他房屋根本没有动静,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震霆叹了口气,飞身上树,和柳树对视了一眼,两人默默起身离去。一路上,柳树一句话不说,震霆也不打扰他,两人默默回去,柳树道:“你回去休息吧。”自己向茅屋去了,震霆看着柳树苍老的背影,心中隐隐作痛,叹了口气回去了。
震霆回到屋中,心情也是很久不能平静下来,他强迫自己进入修炼状态,沉入内心,把不宁静的心绪丢开了。他真气缓缓流转之下,在体内活跃得流动着,温暖的感觉一直伴随着,不知不觉已经鸡鸣天明。等到柳叶、柳枝在外呼唤,他才从修炼状态回来,出去洗漱,准备吃早餐。
刚吃过早饭,柳飞蝶就跑了过来,她拉着震霆出去逛早市,震霆没法,乖乖跟在后面,而且他还想从柳飞蝶身边掏出一些消息来。他边走边问:“你那个修行的姑姑,怎么整天蒙着面纱?”柳飞蝶笑着说:“她一直都是这样,自从我见到她就是这样,我也没见过她的真面目。”
震霆笑问:“你就不好奇?”柳飞蝶道:“我当然奇怪,可又不能把姑姑的面纱拉下来看看。不过,我问过妈,她说姑妈是修行之人,蒙上面纱是为了表示脱离尘俗之意。”震霆点头,知道柳夫人应该知道真相,却不愿说出而已。
早市上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柳飞蝶就是喜欢这个热闹劲儿,她到了这里东张西望,这个摊子前看看,那个小贩前问问,乐开了怀,震霆知道此时也问不出什么,就跟在后面四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