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浑的两名弟子一人三十出头,透着精明;另一人二十多岁,看着较为朴实。他们和震霆见了礼,尤浑笑道:“还不知道少侠怎么称呼呢?”震霆道:“就叫我小六吧。”尤浑道:“原来是小六少侠。”自己说了也有些滑稽,不伦不类的。
那尤兰爱理不理地瞟了震霆一眼,倒是两个弟子和震霆热情答话,震霆含笑招呼,问:“这些人都是想上塔死在地下的吗?”尤浑叹道:“塔内危机重重,从我们来到现在,已经有七八批人强行进塔,结果你都看到了,所以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震霆赶紧点头,他可不想出这个风头,要不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看四周,笑道:“好像高手都还没有出现。”尤浑笑道:“大家都在观望,不愿先出手。”震霆说:“其实这么多人,要是一拥而上,塔里的高手也抵挡不住吧。”
尤浑笑道:“你这个方法不是不可行,可是大家都是各怀鬼胎,哪里会一条心去进攻六和塔,谁愿意打前锋呀。”震霆想想不错,确实是这样,大家都想独吞宝藏,不愿和大家分享,不会一条心,就像自己和尤浑的同盟也是各有打算的。
场面一时处于胶着状态,一时也没有人敢冲进塔内。夜色渐渐降临,六和塔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威严肃穆。一声怪笑打破了塔边的沉闷,一道人影轻飘飘往六和塔飘来,口中怪腔怪调吟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又复来。眼前有宝藏,为何不向前。”
一听那声音震霆就知道是宇文绝出手了,他摇着铁扇径直往塔门飘去。不少江湖人物暗暗摇头,又来了一个送死的,他们乐得在一旁看热闹。震霆知道这个大哥武艺高强,但也为他捏了一把汗。宇文绝身体刚到大门口,一蓬暗器迎面飞来。
宇文绝哇呀呀怪叫:“哎呦,不好了,要出人命了。”他手中折扇一阵挥舞,飞来的一把铁蒺藜被他全部打落,身体轻飘飘落在门口石阶,一步跨进了塔内。一道掌风当面击来,宇文绝并不退让,伸手接了对方一掌,两人各自震退一步。
那人冷笑一声,露出掌中的一枚铁蒺藜,对掌时他把铁蒺藜藏在掌中,只要刺破一点就会中毒。宇文绝怪笑一声:“好险、好险,中毒了。”他跳到那人身边,铁扇哗啦就刺了过来,那人想不到他这样拼命,身体一退,铁扇早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身后又一道掌风袭到,宇文绝笑道:“原来还有帮手。”身体滴溜溜一转,铁扇迎了上去。那两人都是一身黑衣,身材矫健,面色冷漠,眼含杀气,两人前后夹攻,把宇文绝包在里面。宇文绝怪叫连连,但铁扇左右逢源,点、戳、敲、打、拍,一招连着一招,看似落在下风,其实应付自如。
外面的人也早看到里面的打斗,这次宇文绝进入塔内没有像以前的人一样被扔出来,这让外面的人蠢蠢欲动。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冲进去抢宝藏啊!”一人带动,群起响应,顿时不少人往塔内跑去,一窝蜂跑进六和塔第一层之内。
守在塔内的两人被宇文绝缠住,看到大队人马冲来,脸色一变。一人跳出身来,手中连挥一大堆暗器发出,当先几人当即倒地不起,但后面的人前赴后继,一下涌到前面把他团团围住。双拳难敌四手,他顿时陷入混战,连续受到攻击,虽然撂倒了几个,自己也是受了一些伤。一些人看到有机会,趁机往二楼登去。
看到这么多的人出动,尤浑才对身边的弟子点点头,几人飞身往六和塔而去,震霆迟疑了一下,跟在后面。而那在缠斗的铁扇书生却虚晃一招,退了出来。他飘出六和塔正好看到震霆,大喜道:“老弟,你在这里。”
震霆停下来,道:“大哥,刚才我还挺为你担心的。”宇文绝怪笑道:“我看到大家不出手,这样耗下去没意思,就来了个抛砖引玉,这不热闹了吧。”震霆笑道:“原来如此,刚才没受伤吧。”宇文绝摇头道:“两个小角色,还难不住我,厉害的还在上面。”他指指塔上。
震霆看看暮色中的高塔,从二楼的窗口几条身影扑通扑通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就不动了,震霆一看,几人刀痕累累,早断了气。宇文绝见多识广,道:“这是胡家刀法,胡家二十年前被灭门,想不到还有人活了下来。第一层塔内是暗器高手,二楼是刀法名家,看来上面的人的来头不小。”
宇文绝笑道:“我们从外面上。”两人轻轻跃起,落在第一层塔檐上,只见第二层内刀光霍霍,两名面色阴沉的黑衣汉子两把刀组成一个半圆,迎战对面的十几名江湖人物。不时有血光迸出,地上更是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
宇文绝看了几眼,道:“果然是胡家刀法,两人实力不弱,死的人还会更多,我们再往上看看。”两人身形再次跃起升到更高一层的檐角,往第三层张望。一圈人围在中间,在塔中间是一座弥勒佛像,塔座上雕刻着各种花纹,十分精美。
此时塔座四边立着四个黑衣男子,其他人又在外面围住他们四个,彼次虎视眈眈,却没有人先动手。四名黑衣人中两人空手,另两人手持钢鞭,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对前面的人视若无物。蓦然,一名大汉手持大斧大喊一声,率先动手,往一名空手的黑衣人砍去。
那黑衣人不动声色,等大斧落下,他左手一伸,一掌劈在斧面,大斧脱手飞出,大汉还在发愣,右掌抓来,大汉被劈面抓住,扔了出去,一头撞在塔壁上,顿时一命呜呼。宇文绝惊道:“好厉害的大摔碑手。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难缠。”
随着大汉的出击,其他人也按捺不住,一个个刀枪剑戟挥动冲了上去,目标直指佛像前的一个包裹,那包裹四四方方,也不知有些什么,但大家都认为里面有宝贝。那两名空手的黑衣人一双大手不畏刀剑,迅疾狠辣,抓住人就摔了出去,不死也断胳膊断腿。
另外两名拿鞭的黑衣人,双鞭虎虎生风,寻常刀剑一碰就给磕飞了,金鞭使出的招式夹杂着鞭法和疯魔杖法,十分硬朗,磕到了断骨裂肌,碰到了头破血流。好几个好手给他们生生将天灵盖砸开,脑浆崩裂,死状可怖。
一波波的人冲过去,一波波的死尸倒在了地下,但还有不怕死的冲上来,四人也陷入苦战。两人正在观望,下面一人飞了上来,大笑道:“臭书生,还在看热闹,好东西在上面,还不上去。”一身土布衣服,手拿烟管,正是独孤尹。
独孤尹桀桀怪笑,身体已经翻上上一层,刚刚站稳,一道黑影从窗户窜出,手中一把弯刀旋起诡异的弧线,往独孤尹劈到。独孤尹烟袋一翻,往弯刀磕去,弯刀上激起一道火星,独孤尹手臂发麻,暗暗吃惊,对方也咦了一声,弯刀闪着寒光又劈过来。
弯刀在中原武林中并不多见,一般是东夷和西域武士的常见兵器,招式诡异出人意料,独孤尹看对方明显不是中土人士,笑道:“原来是个蛮子。”独孤尹的烟管也是一种奇门兵刃,既可点穴,也可使出刀枪剑的不同招式,两人一上来就展开了快攻,在屋檐上飞来窜去,招式令人眼花缭乱。
宇文绝笑道:“老毒物的武功有独到之处,要是使出毒功,那家伙恐怕也不是对手,我也手痒了,上去找个对手练练,你要不要试试?”不待震霆回答,他怪笑着飞了上去。独孤尹和对手占据了一角屋檐,宇文绝飞上了另一个屋檐。
宇文绝站在檐角,摇着铁扇,吟道:“金甃蟠龙尾,莲开舞凤头。凉生宫殿不因秋。门外莫寻尘世,卷地江流。霁色澄千里,潮声带两洲。月华清泛浪花浮。今夜蓬莱归梦,十二琼楼。”他无视眼前的刀光剑影,摇头晃脑朗诵起诗僧仲殊写六和塔的诗句。
塔内一人骂了一声:“酸秀才。”一道人影飞了出来,剑光一闪,刺向宇文绝双肩穴道,宇文绝早有防备,铁扇点向对方眉头,迫得对手回剑防守。宇文绝身形跟进,铁扇连点胸口三大重穴,对手一时手忙脚乱,但他的剑法也是不弱,谨守门户,不敢冒进。
宇文绝边打边说:“好家伙,还是青城剑法,你是青城派的吗?不对不对,青城四老来了,没看见你这个小子。”那人也有四十出头,却被一口一个小子叫着,心中窝火,但武功却受到宇文绝制约,束手束脚,只有闷声不响猛攻。
塔下人影晃动,四名道装老者飞上,正是震霆在茶楼见过的青城四老,他们四人飞身而上,把宇文绝和对手围在里面,为首老者开口道:“宇文先生,此人乃是青城派叛徒,还请宇文先生将他交给我们。”宇文绝呵呵笑道:“四老来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就不掺合了。”铁扇一挡,身体飞了出去。
那人看到四老到了脸色大变,刚想退走,四老长剑闪烁,织成一张剑网,把那人死死困住。为首老道喝道:“孽障,今天我们到了,你还不束手待擒,还想负隅顽抗不成?”那人还是一言不发,但手中宝剑猛攻猛打,显然不想放弃,四老脸色一沉,剑势加重,四柄长剑连为整体,配合默契,那名青城弟子只有苦苦支撑的份。
此时那独孤宇也胜券在握,他边打边喷出一口口青烟,那名西域胡人虽然防范,但也吸进了一点,顿时头晕起来,这下劣势明显,一边打斗,一边还要驱毒,独孤尹笑嘻嘻,胜利在望。宇文绝对下面的震霆招招手,两人飞身上了更高一层。
宇文绝笑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震霆只见暮色中大河在静静流淌,月亮从天边升起,月光如银,洒在河面,令人有心胸开阔之感,不觉笑道:“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宇文绝大笑道:“好兄弟,你真是我的知音,你这个兄弟我是交对了。”他对震霆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两人吟诗观景,后面塔中却是危机重重,两名黑影飞出,冷不防一掌一刀往两人背后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