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静静地听完,手中的果子已经吃掉了两个,轻轻拍了拍手,叹道:“倒真是好笑,一枚破坠子,换得一块皇家血玉,那个小宫女该是发达了。”
“你……”安子陌一怔,听了她的回答竟无话可说。
轻尘缓缓站起身来,笑道:“我知道将军要说的是什么,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不如将军知道的这般细致。还是要多谢将军告诉我,我都明白的。”
“你既都明白,那为何……”
“将军。”不带他说完,轻尘便打断了他的话,“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道理和事情,人们其实都明白,但却未必每个人都放得开。我便是那个放不开的人,所能做到的,便是竭力让自己不去想罢了。”
安子陌苦笑了一下:“我确是不知,瑾瑜对你竟是如此重要。”
瑾瑜?轻尘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分明是误会了什么,只是这件事若要解释起来,说不清楚的人是她,于是她索性不再继续往下说,转开了话题道:“那么,我倒还有事要请教将军。此役,大胤必胜吗?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是不是?”
安子陌点了点头:“如果你问我,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在我看来这场仗是必胜,而身为主帅的几个人,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轻尘方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伸手按上自己的胸口,伸手又去拣果子吃。
安子陌拧着眉头看了看,道:“你今天晚膳用了吗?”
轻尘摇头道:“我心里堵得慌,吃不下,倒是这个果子合胃口一点。”
“那如何使得?”他站直了身体,“我让厨房给你熬点粥吧,配两个清淡小菜,你试试也好。不然的话,待到皇上凯旋而归,见着你清减了,只怕会怪罪于我。”
轻尘没有多推辞,答应了一声之后,忽又想到了什么:“将军,那位灵芸公主还是在浆洗房吗?”
安子陌先是一怔,随即冷笑道:“自小娇生惯养,那样的女子岂能吃得了这般苦头?说来也是我管教下属不严,今日下午,她便入了我副将的帐中……不过倒不是我的副将逼她,而是她自己主动。”
轻尘微微蹙了蹙眉,半晌过后冷笑了一声:“我早该想到。”
安子陌听出她话中的唏嘘之意,笑道:“你为她想那么多作甚?这样的人——”
“我也不是为她想。”轻尘微微叹了口气,“不过同为女子,想来不免有些感慨……多谢将军了。”
安子陌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大帐。帐外月色正好,他掐指算了算日期,方才惊觉,很快又是一年中秋之际了。
岁月这样如梭,人的心,为何却愈发的沉淀?他微微叹了口气,朝着火头军的驻扎方向走去。
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前线终于又好消息传了回来,大胤又拿下了南越的一座城池,同时也愈发逼近南越的都城,将南越纳入己方,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消息之中,轻尘能看见的却还是灵芸日日的媚眼如丝,笑靥如花。她忍不住想起那日她抱着自己的腿求得解脱的时候,那样的伤心欲绝,可是不过在浆洗房呆了两日,便转变至此。
又过了两日,轻尘只觉得日子难挨,翻遍了帐中所有可看的书,终于无法再枯坐下去,打算去找安子陌进城为自己寻几本书来。不想来到安子陌帐前,却见门口两个守卫的神色都有些古怪,不禁疑惑起来:“安将军不在吗?”
话音刚落,忽见里面冲出一个人影,轻尘唬了一跳,忙的倒退两步,才看清是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安子陌,忙的转开脸去,低唤了一声:“将军!”
安子陌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脸上一白,刚想说什么,帐内却传来女子温软的声音:“将军跑什么?奴家还会吃了将军不成?”
安子陌又难堪又愤怒,匆忙整理好了衣衫,见轻尘微微有些怔忡的脸色,终于忍不住看向门口的两个守卫,怒道:“谁让你们放她入我的帐?”
两个守卫怔了怔,面色为难的道:“将军恕罪,只是那女子实在是缠人,才不得已——”
“荒谬!”安子陌竟忍不住红了脸,“将她带出去!”语罢,他方才看向轻尘:“娘娘……”
轻尘微微咬住下唇,蹙了眉看向帐内,只见那两个守卫带出一个女子来,不是灵芸又是谁?轻尘眼中终于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嫌恶,偏过了头。
灵芸被人拎出来,竟也不觉得羞,见着轻尘的目光,只是冷冷一笑:“皇贵妃觉得我很无耻?那是你命好,若让你到了我这般的境地,你未必会过得比我高贵!”
轻尘回过头来,淡淡一笑:“是,那时我已经死了,哪里还能活得高贵。”语罢,她朝安子陌道:“我帐中的书看完了,想请将军代为寻两本来。”
安子陌忙的点点头,又示意那两个守卫将灵芸带下去,方才看向轻尘道:“你要些什么书?这些年来我身边都只有兵书,倒是不知道你看什么,你与我一一写下来,我进城去给你找来。”
轻尘微微想了想,笑道:“倒不如将你的兵书借两本与我看看,如何?”
孰知此话一出,安子陌却脸色微变,讪讪一笑道:“那看书习惯不好,总喜欢在书上作批注,每本书都画得模糊不清……你若是要兵书,我另去为你寻一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