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楚瑾瑜便连夜离开了京城,前往军中。
而宫中,轻尘一直哭了将近半晌,直到听了御医之言,恐对腹中胎儿造成影响,方才强行止住眼泪。
萧晟又吩咐御医为她熬了凝神的药,守着她服下了,又一直陪着她睡着了,方才从内寝之中走出来,站在大殿外,感觉深秋的寒意一阵阵的袭来,禁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皇上。”跟出来的吴永连见状,忙的上前为他将披风披在身上,“皇上还是莫要站在这当风口吹风才是。”
他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吹吹风有何不可,以后,可未必有机会再吹。”
吴永连看着他的神情,听着他的语气,心中禁不住铮铮的胆寒:“万岁爷怎能这样说。”
萧晟一听他的语气,竟是要哭了一般,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样哭丧作甚,朕还没有输。”
闻言,吴永连忙的努力扯起嘴角,然而努力了半晌,却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萧逸已过了江,那么接下来,直取京城其实并不是难事——此刻他正是士气大振的时期,而前线的大胤军队吃了一大败仗,主帅安子陌更是不知所踪,士气极端消沉,再加上双方力量对比愈发悬殊,即便有楚瑾瑜在前线指挥,也未必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皇上,不如,启程去上林苑,暂住一阵吧?”思量半晌之后,吴永连终于怯怯的说出这句话来。
这是今日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得出来的结果,然而却无一人敢来向皇帝说明,只能将这个任务摊派到了他身上。
上林苑地处京城以北,与草原毗邻,却又是中原的气候,因此是历代君王的避暑胜地,更兼玩乐射猎之功。然而此时此际,大臣们出了这个主意让皇帝前往,无非是为了让他前去避祸。
仿佛人人都已经看得见,京城的失利近在眼前。
熟料,皇帝听了此言,却是冷冷一笑:“上林苑乃是避暑之地,如今已然入了深秋,朕去那里作甚?”他淡淡吸了口气,“朕会留在这皇宫之中,即便是决一死战,也将是由朕,亲自与萧逸拼斗。”
“皇上……”吴永连的声音禁不住又颤抖起来,“皇上是真命天子,自有上天庇佑,那些乱臣贼子,又怎么可能夺得了皇上的天下。”
“呵。”他轻笑了一声,“朕是天子,朕是天子……”
后面的尾音,消失在凛冽的寒风里。
吴永连突地打了个寒战:“皇上,进里面去吧,总在这里站着终是不好。”
皇帝却突然叫住他,顿了顿之后,低声道:“若然真有那么一日,朕会送皇贵妃前往上林苑,你要随侍左右,不得出半点纰漏。”
“皇上!”吴永连眼眶一湿,话到口边,却还是一转,“皇贵妃那性子,皇上又不是不知道,皇上若是在宫中,娘娘又怎么可能走?”
皇帝淡淡垂了眉眼:“这些,朕自会安排。”
复又进入内殿之中,轻尘因为服了药,依旧睡得很沉。他缓缓在床边坐下来,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声,沉重的脸上蓦然扬起一丝笑意。
手缓缓抚到她的眉心,果然不出所料,她即便是睡得这样熟,也蹙着眉。他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刺过,手上使了一点力气,轻柔的为她揉着。
睡梦中的轻尘舒适的吟了一声,眉头缓缓松开来,依旧静静地睡着。
他嘴角勾起微笑,在她的身侧躺下来,将她抱进怀中,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尘儿,也许你我之间,注定坎坷。虽然相知,相许,相互拥有过,可是对我来说,只有一生一世的相守,才是最终的愿望。
所以,我会尽量让自己活着,而你,也要好好地保重自己。
惟愿,你我之间,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相守,相互依偎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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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与天下所有有识之士预料的一般,萧逸的军队,果真是势不可挡。
即便楚瑾瑜谋略过人,排兵布阵每每棋高一着,然而,无奈的却是,双方的兵力悬殊实在是太大,楚瑾瑜率领军队,几乎毫无反攻的机会,只能一味抵抗,而这样的抵抗,也显得越来越无力。
在终于退守嘉庸关之后,楚瑾瑜率领的军队才终于取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然而,军队赢得喘息,大胤,却已经岌岌可危。
嘉庸关一旦被迫,萧逸面前的,定然是一马平川,数只轻骑队便可直取京城,逼宫,不在话下。
时间年关。
皇宫,御花园中,轻尘身上披了雪白的狐裘,腹中的孩子已经七月有余,她踏在雪地上,远远望去,就如同一个雪人一般,仿佛一触,就会化了。
眼前的几个宫女,正在她的指挥之下从梅树上将干净的积雪取下来,放进瓦罐之中,封存起来,来年煮茶,便是再好不过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