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说的一番话确实是在很大程度上点醒了赵括。
这件事之后他确实是骄傲自满,他以毫无反击之力的地步完成了绝境反击,他动用他的头脑,在十死无生的处境之中活了下来。
他的那段视频被人误以为是电影片段,被收录到了心理学、犯罪学的典型案例之中。
是的,对于一个还未成年、未曾得到过专业培训的孩子而言,这确实是值得骄傲的。
因为就算是很多经过专业培训的特工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他可以引以自豪,他可以得意轻狂。但是在此之前,他忘了自己就竟是因为什么才陷入十死无生的局面之中。
他忘了自己的初衷,于是开始自满,开始懈怠。
就像是一枚开始松动的螺丝钉,尽管就算是它脱落也不影响现在的局面。
但武士并不是一把破旧的椅子,他更像是一台在飞速行驶的汽车。你永远也猜不到,这一枚脱落的螺丝钉会在什么时候让你全盘皆崩,成为一堆废弃的破旧零件。或是被遗弃在荒野,或是回收到另一台汽车身上。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反面教材。
没有人愿意成为一个反面教材,也没有一个零件愿意成为别人。
何况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在躺在医院的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赵括从来就没有反思过自己在那一场恐怖袭击之中有什么做的不足。
所有人都在夸他,说他已经做得够好了,说他已经是做得无可挑剔了。说他的言辞似千凿万刻,针出见血;说他的反击如刀锋飞舞,精妙绝伦。
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就相信了这个事实。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所有人都可以认为他牛得不行不行,但只有他不能这样认为。
所以在赵括低着头自顾自走进自己的房间之时,老头子叹了一口气,嘟囔道果然还是一个孩子。
第二天赵括起得极早,他跟还没睡醒的老头子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出了门。
成来就住在城市守卫中心里,那里有他的办公室,以及他的床位。
赵括没花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了成来,因为在那一场恐怖袭击之后,已经有不少的守卫认识了他,所以并没有阻拦。
当赵括见到成来的时候成来正在吃早饭,咕噜咕噜,声音很大,很有他的作风。
“那个……”赵括支支吾吾,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有主动来找成来的一天。
成来抬起头来就笑了,嘘寒问暖,言语啰嗦,像一个更年期的老大妈。
赵括显得局促,在自己这个便宜干爹面前,他总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其实我是想来问问关于恐怖组织的事。”
成来愣住了,他想了想之后问道:“你都知道一些什么?哦,对了,坐。”
赵括面对成来坐下,然后回道:“说是一个组织,但我更认为他们像是一个宗教。就像那天那个持枪的男人一样,他就是一个毫无自己想法的狂信徒。”
成来点点头,“还有呢?”
“他们能够弄到枪械,据我所知,在现在武士横行的背景下,没有普通人是能够弄到枪械的。尤其是像雪鹰系列的破甲手枪,还有冲锋枪。”
“你对枪械很了解?”
“昨天接触了一些。”
成来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还有吗?”
“他们似乎是想建立一个新的秩序,用他们嘴里的名词就是‘新世界’。”赵括皱着眉头想了想,“哦对了,他们势力的分布范围很大,我注意到他们中有不少欧美人。而且,很有秩序。”
“就这些了?”成来又问了一次。
赵括点点头,“没了。”
成来取下自己腰间的手枪,仔细擦拭,“分布广泛,有武器军火来源,组织纪律性上佳,带有宗教性质。我所能知道的你都已经想到了,你还需要问什么呢?”
赵括愣住了,他连忙道:“难道你们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不是我们,是我,我知道就只有这些。”成来回道。
赵括皱着眉头,“可是我听说,你是我们这个小城里……”
成来伸出手打断了赵括的话语,将手枪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盯着赵括道:“如果我是别人,我大可以让手下去查所有关于这个恐怖组织的资料,包括他们的主要分布地,他们主要的战力,主要的头领,最近活跃的地点,等等等等。但是我没有。”
赵括挑了挑眉头。
“你知道为什么么?”
没等赵括回答,成来就自顾自地道:“因为我将你当成我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外人。”
赵括捂着额头,他感觉自己有点难。
“所以,我会花时间来教你一个道理,而不是用一些书面资料来敷衍你。”
“什么道理?”赵括问道。
成来摇摇头,将桌上的手枪递给赵括,问道:“这会让你有安全感吗?”
手枪冰冷的触感,黑漆漆的枪管,以及它随时喷出的血腥火焰,确实可以是一个人所有的底气来源。但是见识过那次恐怖袭击的强林弹雨之后,赵括摇了摇头。
“没错,一把手枪在这种大场面之下根本就没有半点安全感。但是我就只有一把手枪,这是我所有的武器了,我为什么会有安全感?”
“因为你是六段武士。”
成来点点头,“没错,因为我是六段武士。我这一辈子所破坏的敌人的计划比你要多,我杀过的变异生物比你见过的动物都要多,但是我永远不怕报复,不怕危险。不怕笑话,我对恐怖组织的了解其实比你都要少。分布广泛、有军火来源、有组织纪律性,等等等等,我都不知道。”
“因为我只需要知道他们是敌人就够了。”
赵括微微愣神。
“所以,你何必要如此大费周折来问我恐怖组织的情报呢?你就算是有情报又能如何呢?假设现在有一个情报,是一个恐怖组织的光甲师要来追杀你,你能逃吗?不能。”
成来接着道:“所以,你现在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变强,而不是为了他们的情报、信息而发愁。你唯一需要情报的时候,就是你足够强的时候,因为那时候你需要知道他们在哪儿。你手持枪炮,或者身着光甲,一个人就闯入他们的老巢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你现在该操心的,不应该是自己以后会不会受到他们的追杀,而是应该操心自己以后能不能让他们后悔。他们后悔什么?他们会后悔为什么多少年前会有一些蠢货拿着数十把枪对着你的脑袋。”
赵括无言。
成来长吁一口气,笑了笑,“这可是我半辈子总结出的唯一一个经验,今天全部教给你了。”
赵括也笑了,“那我现在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成来有了兴致。
“就是永远不要将任何人当成是蠢货,除了你自己。”
“嗯?”成来摸着自己的胡须,“这句话值得我去深思。”
赵括嘿嘿一笑,“行了,我该走了。”
“今天就不必要操心变强了,先操心如何消化我的大道理。”成来道:“明天这个时候来找我,我帮你操心你该如何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