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祭愣了两秒,少见的愣了两秒。
然后转身。
这一个动作刺激了绝望的钟静,她声嘶力竭:“齐祭!齐祭!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求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为什么?”
齐祭的迷惑那么的自然,她真的疑惑:“为什么救你?”
“为什么?”钟静更加愣了,她忽然发现,用一条不新鲜的鱼为筹码让人救人,似乎是件很难说出口的事情,可是刚才又为什么觉得那么理直气壮呢。
正在她愣神的当口,一声大吼突然传来:“钟大姐你当心!”
吼声刚罢,只见钟静身后突然出现一张满是血水的扭曲的脸,那脸上血口大张正要咬下,忽然诡异的一歪,然后倒了下去,露出一张黝黑稚嫩的脸。
钟静感觉半边身子都在发麻,软绵绵的一动也动不了,只能大张着眼等着鼻尖那刚刚迫近的恶臭过去,甚至忘了呼吸。
“钟大姐你么受伤吧!”浓重的口音,扁扁的声音,穿着迷彩的小战士满身尘土,他手里是一把刺刀,机枪早就没了子弹,手脚并用才勉强不让丧尸进来。
“门,门……”钟静只能说一个字。
“啊!俺用柜子把门堵住咧!暂时不会进来!钟大姐咱顺窗户下去吧!”
钟静鼻子一酸,环视这个小小的房间,外面满是丧尸,有她的小曼,学长……一晚上她们都在奔逃,直到现在,只剩下她和这个小战士。
小战士半天没等到钟静的反应,看到好不容易挪来的书柜有点被外面的丧尸挤开了,连忙跑过去再次硬推回去,回来抹抹汗泥:“钟大姐!别发愣了!快下去吧!啊!下面有人!”
他说着,利落的翻着窗户,站到下面的空调外机上,回头双手伸开道:“钟大姐俺接住你,你快下来!”
“下面……都是丧尸……”钟静犹豫,一抬头,看到齐祭竟然半个身子在装甲车里,急的大叫,“齐祭!齐祭别走!救救我!”
齐祭不耐烦的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就这么定着了。
只见那个小战士和猴子一样在晾衣杆和空调外机还有遮阳棚上跳跃着,这里抓根晾衣杆那儿拆块凉棚,转眼就搭了个一溜向下的简易梯子,就和消防队的下滑柱一样,排除下面那些正围向公交车的丧尸,还真是让人有一下子着陆的冲动。
小战士又抹汗,憨笑:“快点钟大姐!俺不会抛下你滴!”
钟静一脚踏在窗台上,双手把着窗边框,全身颤抖。
她曾经以为自己淡定勇敢,昨晚那么多人那么惊慌,她还能努力冷静着带着大家四处逃跑,可是当丧尸渐渐增多,当小曼忽然诡笑着咬向自己时,她崩溃了。
“我不敢……”她喃喃道,“我不敢……唔……我不想死……唔……”喃喃忽然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我不要我不要啊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下面那么多丧尸……会死的会死!”
小战士呆滞了,一直表情淡定的钟大姐突然这样子让他很反应不过来,他指指站在装甲车上一直诡异的看着自己的女孩子:“怕啥子,她不是回来接嘛!”他没听到先前的对话,看到装甲车,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是战友,会帮助自己,“咱只要下去不就行了?别让他们等啊!”
钟静摇头:“她不会救我们,她不会的……”
“为啥子?”小战士茫然,转头看齐祭,“这位大姐?你不接我们?”
谁知齐祭睁大眼睛笑嘻嘻的点头道:“接啊接啊!我们来接你!”
“听到没?”小战士笑的欢快。
可现场没人理会他。
不知是因为齐祭的笑,还是因为齐祭的回答。
“阿狗,过去接他。”齐祭喊了一声。
车中的齐殿二话不说一路碾尸碎车开过去,小小的街口,也就一点点路。
“她刚才说什么?”车中,一直闭目养神的陈正忽然问道。
“去接他啊。”
“接谁?一个还是两个?”
洪哥愣了一下:“听着,似乎是一个……”
“男的。”艾方成依然在疼,却忍不住抽着冷气说道。
这时,车外的齐祭已经抬头朝小战士伸出手:“上来!”
小战士瞪大眼:“哦,那你来接钟大姐?”
“不接她,你上来!”
“啥子?”小战士大叫,“为啥不接钟大姐?”
“她没用,你有用。”齐祭想也没想。
小战士也不是傻子,他充分体会过钟静的拖累,昨晚自从只剩下没几个人以后,虽然钟静表现依然冷静,但是忙前忙后的已经是他了,整整大半夜,他已经累得不成人样,纯粹是意志撑着。
“俺不,俺要等钟大姐!”小战士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下,立刻表态。
齐祭苦恼了一下,她看也不看正在昏倒边缘的钟静,道:“你想被她拖死?”
“俺们班长说的!当年俺前辈抗洪救灾,再危险他们都要跳进去救!现在算啥子!”
“哎……”齐祭摇摇头,失望的起身,想进车子,却对小战士一步三回头。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只听头顶一阵风声,钟静四肢大张以飞翔的姿势跳了下来,小战士手忙脚乱的接住,带着钟静连忙跳下来,竟然直接一步跨到了下面装甲车顶齐祭的身后。
齐祭很不满:“下去,要么你来,要么你们两个去死。”
钟静瑟瑟发抖的缩在小战士的怀里,她已经快疯了,她之所以跳下来,纯粹就是身后的丧尸已经挤开了门,朝她扑了过来,她现在已经吓得快疯了,那么多丧尸,伸着双手朝她涌来……
“俺……”小战士放下钟静,拍着她的背安慰,“大姐,么事么事啊!”
“你走!”钟静忽然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死好了!全部死光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正钻出头,皱眉看着眼前:“她已经疯了,不能带了。”
“那咋行!疯了可以治嘛!不能扔!”小战士看看同样快崩溃的学生们,“这些人空着嘛,他们可以照顾大姐嘛!一个都不能少!……额!”
他话音刚落,就被齐祭一个手刀劈昏,齐祭拎起他的领子把他扔进装甲车里,然后低头看看坐在装甲车上狂笑的钟静,皱了皱眉,到车里拿了一样东西,上来把东西塞到钟静衣服里再把她扔到公交车上,不满道:“还你。”
说罢对着眼神哀求的学生看了一眼,拿出几把或大或小的刀子摆在公交车顶,一句话不说,转身跳进车里。
装甲车后退,掉头,缓缓开走。
学生们已经麻木,呆呆的看着装甲车驶向远方。
郑景呆滞了一会,走上前,从兀自发疯的钟静衣服里掏了掏,摸了一手的滑腻,拿出来,赫然是一条完整的咸鱼。
他左手掂了掂齐祭给的一把西瓜刀,右手拿着咸鱼,忽然笑了起来。
“郑,郑景……你没疯吧?”一个男生也无奈的拿了把菜刀,胆战心惊的来问。
郑景擦了擦眼角,道:“我没事……”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郑景通过车的天窗看下去,刚好看到三个至今没醒的女生和车尾放着的一些搜集来的水和食物,握紧了拳,抬头看天,深吸一口气。
“现在,我们不该是学生了,要么做人见人嫌的拖油瓶,要么四面寄人篱下,要么……”
他转身凝视身后的同学们,他们有的还在瑟瑟发抖,有的却望着他犹如救命稻草,有的却反而振作了精神握紧了刀。
他微笑。
“要么,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