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有些回忆片段像是沾满了毒品一样,上瘾后,戒不掉,很痛苦。
车子停在了别墅的门口,安岩下了车一瘸一拐的。苏信让司机把李羡弄到屋里去。当穿过门口的时候,安岩这次清晰地听到了门前的招魂铃响了。
“拿着档案本去录一下。”
苏信回来就把档案本递给了安岩,让他去做录入,一个人跑楼上去了,这无良的资本家,腿上的伤还疼着,就要去干活。
牙医李羡被扔到了沙发,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砸傻,安岩想这么变态的人,应该直接拉去枪毙才好。打开档案本,安岩开始做录入工作。
李羡,男,海城本地人,28岁,职业牙医,病症:焦虑症外加臆想症(又名歇斯底里)。
本里详细记录了第一次问诊是在8年前,陪护人是杨涛。上面清晰地红圈勾出来的全部是李羡的臆想,所有的事情全都被他本人夸大了。
他的父亲并非有意对他冷漠,而是害怕他越长大性情越发冷漠,五岁亲手把猫虐待死的孩子,让他那软弱的父亲很害怕也很担忧。
他的继母并没有死,房子的确被烧了。牙齿也被拔掉了,幸运的是邻居看见起火,救了她。为了躲避他,选择让邻居配合撒谎她已经被烧死了。
初恋女友并没有背叛,他看到的是女友与她的表弟商量他们婚礼的事情,可惜的是她的确是出了车祸死了,但不是被他动过手脚的车。
只有一个是事实就是那些可怜的猫全部都是被他解剖,残忍杀害。
如果说他犯法,只有虐待动物这一条!
安岩不知道苏信是怎么都知道的,这些事情被详细记录者!只是,每年冬天的时候,李羡都没有来就诊。
一个小时后,苏信换下来昨天那套黑色的西装,换了灰色系的西服,头发也梳洗了,还给自己喷了香水。
“都录好了吗?”苏信下来就问工作进度,开始烧水,安岩知道他要开始煮茶了。
“老板,录好了。可是”安岩有些迟疑,但他看不见鬼,可是招魂铃响了,他不相信苏信没有听见。虽然安岩看不见,可是和鬼同处一室已经习惯了,每天来做录入工作,苏信时长一个人说话,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可是安岩都知道他有客!
“可是什么?”苏信示意安岩继续说下去。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进来了!”
“是!一个老朋友带点东西来了。”苏信沏好了茶!倒了一杯,推到了对面。
“慢用!”
安岩就看到茶杯悬空在了半空中,不一会,茶杯又落在了茶几上,杯中的水空了。苏信没有再续杯,而是换了茶叶,重新又泡了茶!
“这次又是什么鬼!”安岩从电脑桌前起身,溜到了苏信身后,说不怕是假的,安岩内心慌得一批!
现在又不是变魔术时间,隔空取物,凭空消失。看不见可以当做不存在,所以安岩心安理得地认为看不见就最好。苏信哂笑了一下,把上次的香,点燃了。
“你们,别吓唬他,胆小。”苏信打趣道。
“你说谁胆小!”安岩气的脸都红了,但绝对不可以认怂,至少嘴上不可以。
“谁答应谁就是咯。”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别墅,进门就呛安岩!
“你,你这只肥猫!”
“说谁是肥,人家是肉肉的,可爱的。”
一人一猫像是要开架了。苏信咳嗽了一声,对着黑猫出声阻止,转移了话题:“诊所那边处理好了?”
“主人处理好了,给护士们放假了!”黑猫恭敬地说。
“上楼去吧!”苏信下了命令。
黑猫气鼓鼓地上楼去了,首战安岩大获全胜。
安岩现在已经不怕这只肥猫了,尤其还是一直软糯糯讲娃娃鱼的猫咪!苏信无奈,一对欢喜冤家。
安岩给李羡泼了一杯冷水,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可是李羡还是毫无反应,不会是被苏信一凳子砸死了吧,安岩颤巍巍伸出手唔去探他还有没有呼吸!还好,还有呼吸!安岩心理松了口气!
“喂,醒醒。李医生?”安岩摇晃着李羡,事情还没有解决。
李羡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苏医生下手真的狠,后脑勺真的疼得紧要。模糊中有人在摇他,真的好想吐!“呕”,李羡肯定这次是真的脑震荡了,被晃来晃去,直接吐了,还好早上什么都没吃,吐出来的只有胆汁了。整个胃像是烧灼一样,难受得很。
“喂,你怎么吐我身上,脏死了!”安岩忽然有一种感觉就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辈子是来赎罪的!
李羡发现自己又来到了8年前的心理诊所,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回到海城,也许心里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是个精神病患者吧!
香已经燃了好一会了,安岩看见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两个人,准确来说是两个鬼混!
那个穿着病服,光头的,肯定是他们口中的杨涛,都死去那么多年了还不去投胎吗?
这次来的骷髅人比第一次出现的身型要矮小,甚至感觉他的灵力要高级很多。
“苏医生,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骷髅人恭敬地对着苏信行礼!目光扫到安岩,很快低下了头。
“辛苦了,退下吧!”原来刚刚喝茶的人是他?怎么这次没法显形?上次明明可以看得见。
“这是线人,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你第一次看见的线人是丁等,真身是人,行动缓慢,自然可以看见,这是乙等线人,会隐身,你自然看不见!”苏信解释道。安岩似懂非懂,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苏信是往来阴间的人,对世间灵异事件了解透彻。要是让安岩知道他以后也会接任,成为下一任引渡人,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但命已经被注定。
苏信从不隐瞒自己,难道说自己以后是个要和鬼打交道的?安岩想想都觉得战栗,在这之前,还是想想怎么找点东西来防身!
“阿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李羡吐完以后,终于没那么眩晕了!
“阿羡你不要害怕,我已经死了,只是我一直跟着你。谢谢你每年冬天都去看望我的父母,替我尽孝。”怪不得后面每年冬天他都不在海城,原来是去了北方。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做那种事情了吗?”杨涛还是死去时候的模样,果然是那种骨子里面透着温柔的人。定格在最美好的二十岁。反观李羡,憔悴不堪,像是被生活这张网勒的喘不过气。
“对不起,我食言了!”明明在诊所里面谈到虐猫,李医生是一副得意扬扬,自信骄傲的模样,现在却痛哭流涕?仿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不振!
“明明我离世后两年,你都没有复发。为什么回到海城,你就控制不了自己?”杨涛问。
“海城虽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可是我憎恨着这片土地,当年你走后,让我回到海城,我答应你了,我也做到了。”李羡激动地说。
“我让你回来是因为我怕你在那座城市孤苦无依。至少回到海城,你还有家里人,还有人照顾你。”
“可我不愿意回来。”李羡闪躲着。
当年,杨涛的遗愿是希望他回到海城,可是他不知道李羡会憎恨这座生他养他的城市。导致他原本患有的臆想症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分不清自己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万幸的是,因为主观臆断,他造成的祸事都没有成功。可怜的是那些死去的小猫。
“阿羡,算我求你,离开海城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我希望的是你要配合苏医生做治疗,你会好起来的。这些年来,我一直跟着你,不愿意去投胎,虽然你看不见我,可是我看着你痛苦,难受,我心里也放心不下,”杨涛苦口婆心劝解,李羡似乎有些动摇!
“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了自己!”
“可以的,我相信你!”
一炷香的时间快要到了,杨涛知道自己也快要走了。
“阿羡,我要去投胎了,苏医生要是他还留在海城,麻烦你多多照顾他!”杨涛恳求着。
“嗯!”苏信答应道。
“阿羡,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杨涛不见了,像是一场梦一样,残留的香已熄灭。李羡从沙发上起来,对着苏信鞠了一个躬:“苏医生,我知道怎么做了!”
苏信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做个心理医生,很多时候,他更像是审判者,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审判人们内心的贪念,欲望,恐惧。
安岩摸出手机,一夜没有充电,问苏信要了充电器,打开手机,刘圆圆的电话就来了,“岩哥,祖宗,你昨晚死哪去了?你奶奶满世界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安岩着急问到:“你怎么说的?”
“当然说你在我家啊!老实交代昨晚你去哪里了?”听着好友亲切的关心,安岩落泪了,昨晚刚走了一趟鬼门关!
“圆圆,我想你了。”安岩前句不搭后句。
电话那端的刘圆圆被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肉麻!
“想,想你个大头鬼,你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一会老板派人送我回家。”安岩有些不想让刘圆圆知道自己受伤了。
“那好吧,你奶奶那边千万别说漏嘴了。”
“嗯,晚上网吧见!”挂断电话,安岩看见了苏信的眼神有些奇怪。
苏信有些鄙夷地看了安岩一眼,吩咐司机一会送他去医院包扎,再送他回家。
去到医院包扎好,还好都是些皮肉,没伤到筋骨,还是医院的护士姐姐上药温柔得多了,想起在诊所里苏信浇下去那瓶消毒水,痛得他都怀疑人生了。
回到家,奶奶又跑来问东问西,好不容易应付好奶奶。安岩回到床上躺下睡着了,脖子上的珠子,忽然亮起来了,仔细看会看见有条细微的裂痕。
与此同时,别墅那边,苏信唤来了马车送走了杨涛,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慢慢消失,苏信感知到了。
醒来都是晚饭时间了,奶奶吆喝着安岩起床吃饭。吃完晚饭,安岩说出门去找刘圆圆,奶奶居然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他的手说注意安全,晚回来就睡圆圆家。
安岩只觉得高兴,终于可以自由了。路过广场的时候,好多运动出来遛狗的人聚在一起,吱吱喳喳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城东虐猫那个变态今天自己去自首了。”一个拉着哈士奇的大妈说。
“听说是个牙医呢。”大爷搭腔了。
“你们说这种人是不是心理变态啊,以后少去城东那块,吓死人咯”
“还好抓起来了。”人群散去,安岩也跟着散了!
走在路上,安岩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心里在乎的人消失了,会不会变成像牙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安岩虽然没有父母,可是有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的奶奶,还有邻居家也对自己十分友好,自己还有两位死党。
原来,被爱和祝福声浇灌长大的孩子,和不被祝福出生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暑假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了,开学即将要到来了。安岩想,开学了就要高三了,听说还有一场大考,也不知道萧然现在怎么样了。昨天看到她在弄堂那里烧纸,还没来得及问她发生了什么。
一会儿,叫上圆圆还有胖子一起去找萧然,这次一定要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