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爱君卿舞,那为何又要背叛他?”
阿九将酒杯放下,认真的问道。
女人的眼泪有很多种,对自己,她从来没有哭过,不知道眼泪的味道。然而,凭着直觉,莫海棠刚才的眼泪,并非如君卿舞那般虚情假意。
莫海棠先是一愣,然后突然想起了,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整个脸,顿如死灰,双瞳焦距放大。
“皇上认为我背叛他?”脸上还有依稀的泪痕,莫海棠突然放声大笑,“皇上竟然认为我背叛她?”
“难道不是?你莫家手握兵权却迟迟不肯归还,而你哥哥在边疆暗自扩大兵力,而你父亲,在朝中暗党结私,企图叛变。至于你和君斐争,还用我说吗?”阿九起身,步步逼近莫海棠。
“住口!”莫海棠尖叫的打断阿九,“没有的事,你胡说,你胡说。我父亲和哥哥不会这样做,他们不会这么做……”
“你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我……至少我没有,如果要背叛,我这些年有很多机会的……”
“那君斐争呢?”
这个名字,让莫海棠的脸顿时凌厉起来,她用力的推开了阿九,然后尖叫道,“他是禽兽。”
两人隔得很近,这突来的动作,阿九倒是没有料到,踉跄一步,才稳住了身子。
随着莫海棠一声惊恐的尖叫,阿九觉得整个人都缓缓往后倒去,而模糊的视线中,莫海棠的脸被她喷得一身鲜血。
“我……我什么也没有做?”
“你起来……”莫海棠跪在地上,企图去扶阿九,却突然发现她白色的裙子上沾染上了血渍,“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什么也没有做。”
听到动静,在外间的人冲了进来,秋墨一看,将阿九抱在怀里,“快去喊太医,喊太医……”
阿九面色已经灰白,唇也近乎白色,额头上溢满了冷汗,而蜷缩在秋墨的怀中,不停的发抖。
“小姐,你怎么了?右大人来了……”秋墨忙安慰道。
而很快,右名和苏眉赶了过来,君卿舞并没有来。
“夫人……”右名一看,忙上前为阿九把脉,“夫人中毒了。”
“中毒?”阿九吃力的睁开眼,看着苏眉慢慢的走向桌子边,拿起阿九用的那只酒杯,低头一嗅,“这酒里面有毒。”说,将酒杯一放,大声的吩咐道,“来人,将贵妃娘娘拖下去,竟然下毒谋害荣华夫人。”
话音一落,几个宫人就冲了进来,将莫海棠押注。
“我没有下毒,我没有下毒。”
“证据在这里,你还不承认……”苏眉将酒杯往旁边的花盆里到处,只听到嗤嗤一声响,那株兰草当即枯死。
莫海棠瘫软在地上,然后看着苏眉,“贱人,你陷害我,我根本就没有这么做。”
阿九张了张口,眼前却是突然一黑。
是的,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莫海棠并没有做,因为,阿九根本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沾那酒……
因为君卿舞说,沾酒会对腹中胎儿不好。
阿九吃力的睁开眼,然而视线却是一片模糊,只能恍惚的看到一些人影闪过。
有人在耳边低语,似乎还有人一直紧紧的拽着她的手。
好似用尽了力度,要将她手捏碎。
身体,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飘忽没有气力,更像是整个人都湮没在水里,不断的下沉。
而胸口的疼痛并没有缓解……
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黑暗带着窒息的腐烂,阿九终于睁开了眼睛。
却是在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屡白影一闪而过,犹如山间飘过的白雾。
甚至于,感觉昏迷时,一直紧握着自己的手,亦突然消失。
空气中只有淡淡的药味,视线渐渐的清晰,却是一个陌生的宫女,小心翼翼的跪在床边,“夫人,您醒了?”
阿九觉得喉咙苦涩的疼,好似刚刚有人给自己喂了药一样。
转头看向旁边,果真看到一个空了的药碗。
宫女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将阿九扶起来,靠在床头。
“秋墨呢?”
平时都是秋墨在这儿伺候,突然多一个陌生的宫女,阿九有些不习惯。
宫女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跪在地上,恐慌的说道,“夫人,秋墨姑姑因为服侍不周,导致夫人没能保住皇子,被皇上送去了宗人府。”
“什么?”
阿九怔怔的看着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宫女,“你刚刚说什么?”
“秋墨姑姑被送到了宗人府。”
宫女在宫中亦有官阶,秋墨一直贴身服侍阿九,宫中其他宫女亦将她称为姑姑。
“我说的不是这个?”
“夫人……”宫女似乎料到了阿九要问什么,下意识的将头埋得更低。
“你刚刚说什么皇子?”
声音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阿九觉得头脑突然晕眩,大脑也慢慢一片空白掠过。
一定是说错了什么吧。
“夫人误食了贵妃娘娘下毒的酒菜,皇子……太医们用尽了办法,但是没能保住皇子……”
“胡说!”
没等那个宫女说完,阿九呵断了那宫女,“哪里来的皇子?”
话是这么说,然而,她的手却下意识的放在了小腹之上。
突然想起了昏迷前,那些染红她裙子的血渍。
想起了,苏眉一掌下去之后,小腹难以承受的疼痛。
想起来,那几日,食不知味,甚至隐隐恶心的场景。
想起了,君卿舞碰她时,她内心忍不住的想要躲避,怕他动作太过粗鲁,伤了什么。
还记得,出事那晚,她等着天黑,打算出宫一趟,其实,不就是为了看大夫确认,腹中是否有了胎儿吗。不会的……
隔着薄薄的棉布衣服,阿九轻轻的抚着小腹,脑中混乱不已。
“根本就是骗人!”
突然想起了什么,阿九抬起头,厉声呵斥道。
她没有进食,亦没有沾酒,怎么会落胎。
掀开杯子,阿九从床上下来,然而整个人却因为浑身无力,而跌到在地上。
宫女忙上前将她扶住,却被她一把甩开。
孩子不会掉……孩子怎么会掉。
“夫人。”
头顶传来了右名的声音,他上前,扣住阿九的脉搏,“地上凉,夫人刚落胎,不得着凉。快将夫人扶上去。”
“右名,告诉我实话,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前突然多出了一双靴子,没有等阿九抬头,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于此同时,只觉得整个身子一轻,她被来人抱了起来,然后扔在床上。
对方的力道不大,甚至因为床铺上铺了非常厚重的褥子,没有丝毫的疼痛。
“梅思暖,怎么这副表情?这个孩子,不是正是你想弄死的吗?”
冷笑声从头顶传来,阿九抬头看着君卿舞坐在床边,俊美的脸上有一丝嘲弄,“现在,孩子没有了。你应该高兴啊。”
“啪!”
阿九一手甩开君卿舞的手,然而,自己浑身无力,能坐直,已经满身大汗,甚至开始喘气。
“在莫海棠那儿,我根本就没有进食!”
“没进食?”君卿舞冷冷的睨着她,“梅思暖,之前你对孩子做过什么,你忘记了?就算没进食,这孩子能保得住?麝香,花红……这不都是你亲自放进去的吗?”
他手指犹如抚摸恋人那样温柔的掠过她的眉,脸颊,最后停留在了她好无血色的双唇上。
“现在,你摆出这个伤心的神情给谁看?你应该笑,不是吗?”
“花红?麝香?”
阿九低声的重复着这个名字,然后对上君卿舞的幽深的紫瞳,想起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