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让阳春打探到余昆上下班的时间,就去那条路上散步。
“老首长。你怎么到了这里?”
“随便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
岳父装成路遇余昆。岳父说去阳春的工地上看了看,貌似顺带着,就把洪壹壹要盖厨房的事情顺带说出来了。
余昆也就明白了,老首长这哪是随便走走啊。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就分手了。
......
余昆让人叫来了洪壹壹。
洪壹壹曾经在余昆面前提及过一幅画,说是一个名人的真迹。至所以要提及这个,是因为余昆喜欢书画,自己也作画。
很显然,洪壹壹是想投其所好。
余昆的爱好不少,喜欢书法,自己也写;喜欢国画,自己也画;喜欢京剧,自己也唱,甚至学到的老步走法也带到了生活中。
“你上次说到一幅画,很不错。到底是什么个不错,我想看看。”余昆说这话时,脸上还有着笑呢。
洪壹壹可是激动了。他是觉得,老天终于开眼,机会终于来了。
“局座。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那幅画的。”洪壹壹的双手搓了搓,像是要摩拳擦掌到上阵做什么事,说:“晚上,我把画送到您家去。”
“不用。”余昆打了一个手势,说:“我只是看看。看一眼而已。”
洪壹壹说:“那幅画,放在我那,就是暴殄天物。放在您那,就能派上用场。”
余昆说:“我喜欢画画,不收藏的。”
洪壹壹可是要惊讶了。他张了嘴巴,不相信啊。要是平级的同事说这话,他可是要问了,你画画,不收藏,那搞个什么劲啊。可是,面前的人,不是平级,他不能这样说。对顶头上司说话,是要用心说的。
余昆不可能不明白洪壹壹送他画的用意。对于这个,余昆可是有一个很好的把捏。他有一个原则,绝不收礼。
就这个事上,他的老首长,也就是阳春的岳父,有过敲打的,说为官只要清廉一生,到老了时,可以平安退休,用行话说,平稳降落。
余昆也算过这笔账。老首长说的可是很有道理。在职,有不菲的工资收入,出门有车,出差住宾馆可以报销,吃了喝的,也不会差。收礼收钱财,干吗用?用不了存银行,看着过瘾吗?
没必要吧。睡就一张铺,穿就几套衣服,有个住处,也就好了。再多的好东西,不是生时带来的,死的时候,也带不走的。
阳春曾经陪岳父去过余昆家一回。离开后,阳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余昆家竟然没有沙发,只有两张藤椅。其中的一张,靠背那已经有了一个不小的窟窿。家中所有的家具,极其的简单,还没有岳父家的好呢。夸张地说,不及阳春家的东西好。
唯有让人看了像个样子的,是写字的文案,还有那些挂在墙壁上的字画,他自己的作品。
在阳春的印象中,余昆就是一个清廉的文人。
余昆像是突然间来了兴趣,要洪壹壹领路,现在就去看看那幅画。
洪壹壹可是要犹豫了。这个时候,院子正施工呢。现在不去吧,怎么找借口呢。转念,他就又坦然了。既然领导对这幅画有了兴趣,也就是说,有收下的可能。真要是这样的话,领导就是知道他以权谋私,估计也就不会多说什么了吧。
自以为是的分析,洪壹壹也就心里不慌地,陪着余昆往家中去了。
这时候,街上跑出租的车,已经由早前的面包车换成了绿色的小轿车。洪壹壹招手叫停了一辆空车。
其实,从办公的地方,到洪壹壹家,路程并不远。洪壹壹每天上班就是步行。
余昆进了洪壹壹的院子。
这个时候的洪壹壹,感觉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毕竟,他用了金之塔公司的人力还有就要用建筑宿舍楼的材料。从洪壹壹的本意上,不欢迎领导这个时候来他家。
可是,领导既然有兴趣,而且说来就要来,洪壹壹没法不让来。
这也就难怪,洪壹壹进院子的脚步有些沉重。
余昆进了洪壹壹家的院子,也就看见了阳春。
“阳春吧。你怎么在这里?”余昆是要问的。
阳春支支吾吾的,看向洪壹壹。
洪壹壹这时,打人的心是有的。你阳春看我干吗?
阳春最早到这里来画个草图的,后来,就带上钟庭到这里。再后,就没有见到阳春。那时,洪壹壹还发过火的。因为,现场有些事,钟庭没法做主,说要回去向阳春请示。
可是,现在,阳春反而出现在这里。
这时的洪壹壹,可是为阳春草拟了不少话语的。你就不能自己主动承担一些什么吗?你就说,自己带人主动来要帮忙。这明白是可以揽过去的责任,却不揽,还看我,你这是害我嘛。
虽然那样想,那样责怪阳春。但洪壹壹脸上还是尴尬极了,说:“局座。是这样的。我家的厨房太小。我想就方便,叫阳春带人做个厨房。面积不大,只要三四平方米,就可以了。要大了没用,能凑合着用就好了。”
余昆看向洪壹壹,说:“你以为我不识数,是吧?”
洪壹壹像是被打了脸,手在脸上摸着。
余昆先是指了已经起来的房屋基础,手就画了一个圈,貌似要把这个出现的基础圈进自己画出来的圈子里,问:“这样大的面积了,就三四平方米?”
洪壹壹的嘴巴,还有脸,像是传说中被阴风吹着,在抽搐。
余昆问了阳春,“你说说,这个基础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阳春看向一个蹲在那做基础的工人。这个工人也就告诉了,是两间标准房子,有四十个平方米。
看这事穿帮了,洪壹壹赶紧检讨,“局座。我大意了。犯糊涂了。我这就把这些弄干净。”
余昆没有再往里走,而是拂袖,出门去了。
看余昆离去,阳春不傻,不会再在这里多停留。他的头偏了一下。几个刚才还像是旁观者的工人,就赶紧收拾了工具,放到院子外的货车上。
这个时候的洪壹壹,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就是指责阳春的话,他也不敢说了。他很清楚,余昆的拂袖而去,意味着什么,等待他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自然,文化宿舍楼工程,换了项目负责人,洪壹壹被记过处分。
阳春这也就有了感叹,做工程,并不容易啊。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洪壹壹的变相敲诈,不止这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