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口头诘难陈末,心中怎舍得置他于死地?她要县尉于邱找人干掉葛玄,杀鸡儆猴。好让陈末在赤裸裸的鲜血前面悔悟,并且清楚的认知到她何婉不只是说说而已。
同时她又担心刺客不分主次轻重因而误伤,几番叮嘱于邱不得伤到陈末半根毫毛。因此,杂毛与刀疤脸才会刻意绕开陈末。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休走!”陈末怒喝一声,一把拉住杂毛,从身后将他锁喉。杂毛从嗓子眼挤出嘶哑的声音。“放开我,不要多管闲事。”
陈末一言不发,死死钳制住他。
杂毛快要断气了,生死之间哪里还顾得上于邱的嘱咐,想要用手中的匕首去刺陈末,却够不着身后。接着又尝试着去割陈末的手腕,但这个姿势完全使不上力,连袖口都划不破。
“救我,救我——”万般无奈之下杂毛开口呼救,声音微弱却尖细。刀疤脸见一时间拿不下葛玄,只好回身来救杂毛。
“放开他!”刀疤脸来势汹汹。
“来得好。”陈末暗道。他早有机会夺了匕首,一刀抹了杂毛的脖子。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一是因为身在狱中有所顾忌,二是为了引来刀疤脸速战速决。
陈末抓准时机,松开杂毛的同时夺下匕首,一手将其猛然推向刀疤脸。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近身,握紧匕首刺向刀疤脸暴露无遗的右肩。
刀疤脸刚稳住撞入怀中的杂毛,哪里有反应的机会。匕首深深插入他右肩的关节处,随后迅疾拔出。
这一刀快准狠,毫不拖泥带水。
刀疤脸紧了紧右手的匕首,发现整个右臂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暗自心惊。他默默将匕首换到左手。
杂毛跪倒在地上咳血,稀疏的头发更加蓬乱,额头两侧青筋毕露。
他们警惕地看着陈末,一言不发。牢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班化双臂抱在胸前,隔着槛栏旁观。他脸色淡然,早知道这两个杀手奈何不了陈末。
“还要继续吗?”陈末说道。
远处,老李与庞金在暗中观察,此时发觉没了动静,心中生疑。
“我过去看看。”老李说道。他虽然听说陈渠帅身手了得,但是没亲眼见过,心中没底。
“等等。”庞金伸手拦住老李,“不大对劲。”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老李撇开庞金往前走了两步。
“老李,这么着急干什么?这可不像平常的你。”庞金陡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话,让老李心头一跳。
“你什么意思?”老李镇定心神。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与往常不同。”庞金说道。
“嘿,我是害怕,”老李说道,“从我上任至今,县大狱太平长安,可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
庞金说道:“你以为我想碰这个腌臜事?县尉大人亲自交代的,能有什么办法。昨日那个夫人的来头说出来吓死你。”
“那还是别告诉我的好,”老李连连摆手,“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庞金深深看了老李一眼,说道:“走吧,去看看情况。”
两人还没走到牢房前,就见陈末手中的匕首泛着冷光。
庞金当即拔出佩刀。“陈末!放下凶器!”
陈末随手将匕首丢到脚下。“告诉你们主子,下次别派这种不入流的角色来丢人现眼。”
庞金看了一眼杂毛与刀疤脸,只见一人嘴边留着擦拭开来血迹,另一人左肩处被血水洇红了一大片,全是一副败相。
很显然陈末就是“罪魁祸首”。
庞金让老李打开牢门押走杂毛与刀疤脸。
“陈末!我劝你不要恃宠而骄,不然自食其果。”
庞金心中有些嫉妒,这个小白脸得到京师大人物的赏识居然不领情,甚是可恶!
陈末没有理会他。
庞金自知无趣,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于邱府上。
何婉得知陈末挫败了“杀鸡儆猴”的计划,她没有感到一丝恼怒,反而觉得兴致盎然。
就像在鞠场玩蹴鞠,陈末挡住了她踢出去的球,可球权一直在她的脚下,她可以不停地踢,陈末只能不停地挡,想到此处何婉就开心不已,好像真的下场放开身段玩了一场蹴鞠。
“于大人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再下一趟大狱。”
于邱苦笑。
何婉说走就走,傍晚时分又来到狱中。
陈末正在闭目养神。远处传来一阵非比寻常的喧闹。他知道何婉来了,但依旧闭着眼睛。
他从这几次与何婉的接触中看出,这个女人“吃逆不吃顺”。身为何皇后的妹妹,太多的人顺着她了,不会稀罕肤浅的讨好。
对于何婉的性情,葛玄没有陈末吃得透。他看到陈末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有些担心。
葛玄虽然不怕死,但是南华仙人将道书下卷交给他,他的职责就是不能让道书断了传承。进县狱的那一刻,他不知道是否还能活着出去,甚至想过将道书传给狱卒。当然这是下下策,区区狱卒又怎能窥探道法玄妙,只会让《天平道术》就此蒙尘。
陈末的到来给了葛玄希望。葛玄相信道缘,认为他与陈末的两次相遇皆是天意。或许陈末才是南华仙人机算中的大机缘者。
葛玄思前想后,越想越对头。
“她来了。现在她为刀俎,我们是鱼肉,适时应当权宜应变。”
他提醒陈末悠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