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霜心里一阵冷笑,她哪里算是记挂张春晓?她巴不得张春晓有什么事情,因而会格外关注兰亭别院的消息而已。
只是二月十二那天还说她难产,这才多少天,她又成了这样一幅没事人的样子出现在皇宫里,还享受着万千宠爱和一身的荣宠。据说张春晓的父母也因此加爵了吧?好像是一等公的爵位,那基本上就已经是最高的荣耀了。她作为皇后,享尽了殊荣,现在还不兴白流霜去羡慕嫉妒一下吗?
恐怕张春晓心知肚明,白流霜心怀鬼胎但也心知肚明而已。
“那就有劳白淑仪记挂了,熙和,去收了吧。”张春晓只是垂下眼睫,淡淡地开口说道,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熙和,熙和立刻会意,走过去将那礼盒收下,转手就交给身边的小丫头去了。那小丫头也是微微欠身,然后端着礼盒下去了。
“白淑仪的这份心意,本宫心领了,本宫作为母亲,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那便是好的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去商议,现在,本宫只希望一切都是平安的,白淑仪你能理解吗?”张春晓看了看摇篮里面的孩子,脸上多了一份温和,只是看着白流霜的时候,眉眼和眼神都仿佛利剑一样,能一剑划破白流霜的小心思。
“是,臣妾自然明白。”白流霜咬了咬牙,似乎是愤恨地接受了张春晓的话一样。
“明白就好,本宫乏了,今天,多谢白淑仪来看本宫,”说着,张春晓被熙和扶着,慢慢躺在床上。她打了一个呵欠,似乎很疲倦似的,只是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放入被子里面,闭着眼睛说道,“白淑仪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先请回吧,本宫现在要是歇息了,也没有办法去接待白淑仪,恐怕会怠慢了你。”
“是,臣妾告退。”白流霜咬牙切齿,但是仍旧装作一副谦恭的样子。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句话,朝着张春晓微微欠身行礼,然后才退出了寝殿。
一出揽月殿,她便愤恨地扯着自己手里的手帕,似乎是这样也难以发泄愤怒一般。
她什么意思!字字句句都在针对她,生怕她会害了自己一样,真的实在是太看得起她自己了!白流霜从小便是锦衣玉食里娇惯大了的,什么人当面给过她这样的委屈?
偏偏现在,张春晓根本就不把她好好对待,不好好对待不说,字字句句还都是戳中她自己的软肋的那般。张春晓实在是厉害,白流霜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她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然而现在白流霜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现在母凭女贵,她本来在宫里就没有什么立足之地,现在,恐怕是更没有了。
“娘娘,咱们要走吗?”阿沁看着白流霜咬牙切齿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不免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走!本宫不在这儿受气!”白流霜咬咬牙,气愤地说道。然而她刚要抬脚走,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收回了要离开的脚。
与此同时,揽月殿内,张春晓还是躺在床上。她的确乏了,现在身子还没有太爽利,就要来面对白流霜,和她针尖对麦芒,她自然是撑不住的。
“娘娘,那些补品奴婢都让人验过了,没有问题,您看这该如何?”熙和凑到张春晓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对张春晓问道。
“那就收到库房里面去吧,让人记上,若是以后出了什么差池,那本宫和皇上必然放不过那个人,”张春晓微微叹息一声,像是真的十分疲倦一样,闭上眼对熙和说道,“你去办吧,本宫是真的累了,你让本宫歇一歇吧。”
“是。”熙和点了点头,冲着张春晓微微欠身,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她轻轻带上房门,然后快步离开了揽月殿的内寝殿。
张春晓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似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无所知。
她不知道,自己寝殿的门偷偷被打开了,从外面悄悄进来一个人,轻手轻脚地靠近了自己床边,那个放着崔朝颜的小摇篮。
而与此同时,陈文杰送去让大夫查验的那块红豆饼,也查出了结果。那大夫冲着陈文杰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说道:“回大人的话,这红豆饼里面,含有少量的藏红花。藏红花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只是孕妇应当避免。还好,这量十分微小,若孕妇只是吃这么一小块的话,可能会造成出血,但是若及时救治,也不会有大碍。”
陈文杰听了以后,眉头紧锁,他连忙谢过大夫。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大夫说出去今天两人谈话的事情和内容,然后让家丁客客气气地送大夫出了陈府。
“赶紧备马,我要去皇宫一趟。”等大夫离开以后,陈文杰立刻厉声对自己身边的家丁说道。那家丁忙不迭地离开了,他看得出来,陈文杰必将是有要事,否则说话不会如此严厉。
陈文杰立刻快马加鞭来到了皇宫。还好,崔忠华曾对侍卫说过,若是陈文杰前来,急事可不用通报。陈文杰于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宫内,见到了正在议事厅和赫连丞相商议国事的崔忠华。
“老丞相,今天就先说到这儿吧,感谢您这一次能抽时间过来。”崔忠华看陈文杰着急忙慌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来找他。他便立刻心领神会,对赫连丞相说道。
赫连丞相也会意,只是拍了拍陈文杰的肩膀表示问候,就转身离开了议事厅。陈文杰才注意到,似乎赫连丞相的背影已经苍凉了不少。
“说吧,出了什么事了?”崔忠华等赫连丞相走远了,才皱起眉头,连忙问道。没有通报,陈文杰满头大汗的样子,崔忠华能感觉到,这件事对于陈文杰来说,有多急迫。
“你还是让太医再给春晓好好查一查吧,”陈文杰顿了一顿,才开口谨慎地对崔忠华说道,“我怀疑,春晓那天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你是说,红豆饼里面的藏红花?”崔忠华皱了皱眉,然后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微笑着问陈文杰道。
这样的反应让陈文杰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崔忠华原来早就已经想到,并且早就已经查出来了。那他为何,现在却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却好似没有什么事发生一样呢?
“你既然知道,那你怎么……”陈文杰有些心急,他不免急切地问道。他实在是想不通,崔忠华怎么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还是自己的侄儿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装作不知道的。皓儿拿出那一盒东西的时候,我就能明白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不对。所以我当时才阻止的,结果,春晓并不忍心。”崔忠华叹息一声,似乎言语里面也有一些无奈。
“那你打算如何是好?你难道要任由世子这么做吗?”陈文杰连忙问道。虽然张春晓并没有什么大碍,崔朝颜现在也好好地活着,可是若是当时真的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
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他的身份的原因,就放任他的错误,让他能逃过此番惩罚。
“当然不是任由。我虽然知道的时候,也很痛心,我也没想到我一直珍视的侄儿,会对我和我的妻子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崔忠华摇了摇头,似乎真的十分痛苦一样。他的确没有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会想到如此歹毒的手段,竟然真的会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但是他到底是我的侄儿,我知道,他到底还是不忍心的。”
“如果他真的想害春晓和阿颜,他不会在每个红豆饼上下那么少量的红花,如果他真的想害春晓和阿颜,就不会在那天春晓要吃红豆饼的时候,去阻拦春晓。如果他真心想害他们,那天也不会哭得那么伤心。”
“说到底,还是我前一段时间忽视了他,也没有让他有安全感。我在想,等过一段时间,一切都安定下来,我就下诏立他为储君。之前是因为感觉他还太小,怕他一下子就被卷入旋涡中心,恐怕他会遭到奸人的暗害,遭到不测,现在看来,是时候让他也安心下来了。”
崔忠华苦口婆心地说着,一字一句都是对崔辰皓的考量,说到最后,他仿佛也想起了什么,对陈文杰道:“不论发生什么,皓儿都是我的侄子,也是春晓疼爱的侄子。春晓她自己都不忍心做出伤害皓儿的事情,那我,更不可能做出。这一次,也算是给他一个警醒,我想,他自己会理解的吧。”
“你若是决定了就好,只是不知道,世子能不能领了你的情。”陈文杰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担忧似的。
只是他们不知,隔墙有耳,这些话,都被崔辰皓听了去。
崔辰皓只觉得眼眶都是火辣辣的,仿佛有什么朦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