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愤怒不已。都是因为这个,都是因为这个手帕,如果不是因为它,柳儿不会发现,柳儿也不会死。她对自己,对陈文杰都产生了极大的恨意。
柳儿为什么会死?还不是因为她撞破了这个秘密,虽然自己并没有真的对陈文杰完全有意,但是做了这些事情,就已经跟有意了没有什么区别。
柳儿觉得自己以后会防着她,会不信任她,会觉得她是个累赘是个负担,会担心她把这些事情都说出去。所以她才选择自杀,死人才永远都不会说话,死人才会百分百的保守秘密。她自己选择这条路,好过将来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白流霜自己对她下手。
她知道,柳儿肯定是这么想的。她心里自然是负债累累,负罪感油然而生。她知道,柳儿的死,自己也难辞其咎。她忽然恨自己,如果当初她将那手帕藏得深一点,或者直接丢掉,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她当时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留下了这个手帕呢!
想到这儿,白流霜忽然十分气愤。她捏紧了那一方手帕,狠命地撕扯着,她将那手帕放在手里,想要扔进在自己面前跳跃着火苗的火盆里。
火舌跳跃着,叫嚣着,冲着白流霜渴望着她丢什么东西进去,好满足它们的欲望,好将什么东西消灭殆尽。白流霜看着那火苗,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将陈文杰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折叠好了,然后放进了自己的衣襟里面。这一次,她是贴着身,贴着心脏地放着,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
这个手帕虽然像是个定时炸弹在白流霜这边存着,但是更像是一个把柄。有了这个,陈文杰纵使再如何冷静理智,也难以不被它给牵动着。
若是这样,陈文杰就成了她的一个牵线木偶,一个傀儡,一个可以任她去摆弄,可以帮她做任何事的某个工具。
这样想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白流霜一脚踢翻了火盆,那些燃烧着的火炭一下子全部被盖在了倒扣着的火盆下面,几个火星从缝隙中跳了出来,就熄灭殆尽了。她知道里面的炭火应该都熄灭了,于是就将火盆拾起来,将里面的炭火全部清理,用土灰埋了,然后才离开的。
若不是皇上太后皇后或者是某个有地位的妃子大丧,是不允许穿白,也是不允许披麻戴孝,更是不允许烧纸钱的。她一切都是秘密地进行着的,不能让人发现,否则又都被弄成了把柄让他人搬弄是非去了。
她连火盆都偷偷地丢到了某个角落里面去,然后像是远离瘟疫一样远离了那里。
不过比起陈文杰来,现在更加要紧的,是解决那个怀孕了的女人的问题。她咬牙切齿地想着,张春晓竟然这个时候怀上了孩子,那对于她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了。
可是崔忠华别说碰她了,就连钟灵宫外面的小道都不愿意踏足,她就更没有可能怀孕了。她不免心急如焚,如果张春晓真的生下了孩子,那她就几乎没有任何地位,张春晓更是一人独大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张春晓将那孩子生下来。
然而白流霜却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任何能绝对信任的人。柳儿死了,内务府刚刚派来的阿沁还在观察的期间,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白流霜懊恼不已,就连让人去通知她安插在张春晓身边的细作,都没有办法去做到。
而且也不可能让阿沁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阿沁替代了柳儿的位置,那么她做什么就代表了白流霜的要求,实在是太明显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在钟灵宫里面物色着,一个看起来还算是手脚麻利的人,去做自己的细作。
七天后,一个叫秀禾的宫女被带到了她的面前。
“听说你和揽月殿的阿绛是同乡好友?”秀禾抖抖索索,连头都不敢抬,只听见白流霜缓慢悠长又不失威严傲慢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是……是,娘娘。”秀禾抖抖索索,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件事情。
“那就好了,那你们,岂不是经常见面?”白流霜缓缓地开口,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奴婢……奴婢和阿绛还是经常见面谈心的……”秀禾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只好唯唯诺诺地说着,声音到最后都微弱成了蚊子声音,几乎听都听不见。
“谈心?看来你们关系不错,”白流霜笑了笑,执起一旁的茶盏,用盖子撇去上面的浮沫,轻轻呷了一口。钟灵宫的正殿里面很安静,就连呼吸声似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你在本宫这边做事,偶尔听到什么,是不是也会跟她去说呢?嗯?”
“娘娘,娘娘明鉴啊,奴婢真的没有,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请娘娘明鉴啊。”听到这话,秀禾更是吓得全身都发抖,她连忙低下头,颤颤巍巍地开口说着。
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宫女,为什么要被如此怀疑?这么大一顶帽子,她可没那个本事戴上。
“你看你,本宫只是逗你玩玩,你那么当真做什么?那一个害怕的样子,还怕本宫吃了你不成?”白流霜心里不由得啧啧道,这么胆小,估计量她也是不敢说些什么的。她反而放心了下来,看来自己应该是找对了人。
听到这话,秀禾仿佛也松了一口气,但是仍旧是战战兢兢的,不敢松懈丝毫。
“你尽管放心,本宫知道你对本宫心无二意,毕竟……”白流霜将剩下的茶都灌进肚子,将盖子盖上,将茶盏放在一旁的红木桌子上面,一只手摘下头上的一根檀木簪子,走下座位,来到那人面前,微微俯身说道,“阿绛可是本宫的人,若是你说了什么混账话,她自然会跟本宫说的。”
听到这儿,秀禾只觉得后背发凉,遍体发寒,好像不能动弹了一样。她双眼睁大,只觉得震惊,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头来,自然看不见白流霜那副得意而猖狂的样子。
她本想沉默过去,却只感觉头发上面多了些什么。她艰难地伸出手,将头上的东西拔了下来,却见是一根紫檀木的簪子。簪子通体发亮,暗紫色的簪子上面有缓缓的细纹,雕刻流畅精美,的确是个好物件。
“这根簪子,就当本宫给你的见面礼,你不用担心,这簪子上面没有任何药,如果你不放心,尽管去找人验。”白流霜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了,秀禾也不可能做出怀疑的样子,只好将那簪子收了起来。
“多谢娘娘赏赐。”秀禾只好低头称谢,但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肯定是没有这么简单。宫里面的赏赐从来都是有理有据的,若不是有大功,怎么会有赏赐?她一向都是勤勤恳恳低调做事,从来不显摆不表现不邀功,几乎在宫里就是那种引不起注意的小宫女,只等着年龄到了放出宫的那种,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功呢?
她连自己为什么被白流霜给注意到都不知道。白流霜给了她这个簪子,肯定是有别的用意的。
“不用谢,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本宫给你也不是白给你这些,总是有意图的,”白流霜转过身去,坐回了座位上面,又是居高临下似的面对着秀禾,高傲地说道,“如果你能帮本宫做成一件事,本宫的赏赐还在后面。”
“愿闻其详,奴婢愿意为娘娘赴汤蹈火。”果然,不是白给赏赐的,秀禾心里暗暗叫苦,但是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对白流霜开口说道。
“你有这份心就好,你可知,你向来都是默默无闻,可是本宫为什么会选你吗?”白流霜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开口问秀禾道。
秀禾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她自己的用意?都说杨修聪慧,不也是因为太懂自负的曹操而被害了吗:“奴婢愚钝,请娘娘明示。”
“就是因为你默默无闻,而且,你跟阿绛的关系好。阿绛和你既然无话不谈,那你去套话,也很容易。不过她本来就是本宫的人,你也不需要套话,她自然会把你所想要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当然,你尽管也可以告诉她,本宫想要让她做些什么。”
秀禾默默地点头,似乎还是不适应自己细作的身份。
“其实本宫想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白流霜说着,默默垂下了眸,看着自己手指尖的丹蔻,轻轻抚摸着说道,“最近,皇后娘娘不是刚被诊出有喜了吗。”
听到这儿,秀禾的身子微微一颤。怀孕前三个月,乃是最不稳定的时候。先帝之前的妃子,好多都是怀胎还不满三月就小产了。
当时的皇后,基本上都是这个时候下手的。之后的月份,肚子大了,也就更危险了,这要是害,可是真的有可能一尸两命,太过于冒险。
“本宫,和皇后,一向不和,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情。”白流霜看她颤了一下,也就明白,她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